这句“姐弟”,像块石头,压在司马锦绣心上。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司马明轩付了茶汤钱,姐弟俩走出铺子。街上的人似乎少了些,夕阳开始往西斜,把影子拉得长长的。卖冰糖葫芦的老汉已经走远了,只剩下草靶上孤零零的几个红果,在风里轻轻晃。
“我送你回驿站吧。”司马锦绣说。
“不用了,”司马明轩摇摇头,手里把玩着狼牙佩,“我想再逛逛燕云城。姐姐回去吧,记得……早点给我信。”
他转身,朝着街角走去,宝蓝色的锦袍在人群中一闪,很快就被涌动的人潮吞没了。
司马锦绣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像被灌满了北境的寒风,又冷又沉。她知道,十弟不会善罢甘休,柳林也不会轻易松口。而她夹在中间,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往前跑。茶汤铺的掌柜正收拾着炭炉,铜锅的边缘结了层薄薄的白霜,像是谁在上面撒了层盐。
司马锦绣拢了拢身上的袄裙,转身往王府的方向走。脚下的青石板路还带着阳光的余温,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燕云城的繁华依旧,吆喝声、欢笑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热闹的歌。可这歌声里,藏着多少人的算计,多少人的野心,多少人的身不由己,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品出那甜腻之下的苦涩。
她想起十弟说的“互惠互利”,想起柳林眼底的阴沉,想起自己那点可笑的维护……原来,在这权力的棋局里,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她的善良,她的亲情,她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终究都要被碾碎在棋盘上,变成别人的棋子。
走到王府门口时,夕阳刚好落在飞檐的兽吻上,给冰冷的琉璃瓦镀上了一层金红的光。守门的侍卫见了她,恭敬地行礼,声音在空旷的门口回荡。
司马锦绣抬起头,看着那高耸的门楼,忽然觉得,这座镇北王府,像一个巨大的旋涡,一旦踏进来,就再也别想全身而退。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青石板路上的水痕已经干了,只留下淡淡的印记,像谁哭过的泪痕。而她知道,往后这样的“泪痕”,只会越来越多。
至于十弟想见柳林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柳林会是什么反应。或许,她只能像现在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在这深宅大院里,在这波谲云诡的世道里,小心翼翼地,活下去。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暮色不经意间铺满了天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