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可笑至极!
若是许兵还活着,他常盛宁都想去到他面前亲口问问,要是他常盛宁一天三顿地打许兵,许兵是不是也会因为他亲近别人而生出妒忌来。
“你今年多大了?”
若是真有四十万女子这般死去,四十万男子没有偿命,这天下间的男子也不必再说什么保家卫国了,害死了人最多的,不是外敌,是大雍朝的法!
年轻的君主擡起头,吩咐道:
“杨大人,我大雍一朝忠贞守城之女子不可胜计,您当年为千户时为都指挥林泉麾下,可知其曾祖母蔡氏当年也曾亲自登墙带家中奴仆、城中妇孺守了贵阳城足足三月?不仅能御敌于外,蔡夫人更敢带兵出击击溃贼军,其忠勇果敢,老朽我未必能及。杨大人,若是蔡夫人当年也遇到一个日日痛殴她的夫君,她又该如何?”
刘康永自然知道此事,他们家里一直到他中了进士,才将那柳氏的墓给平了。
可结果呢?
“臣、臣今年,六十有三。”
“是。”
晦暗难明的天空飘着不知从何而起的鹅毛大雪。
“法,并非不可变,也并非从未变过。太祖曾言‘律者,常经也。条例者,一时之权宜也。’我大雍朝除了《大雍律》之外,还有权宜之法。权宜之法何来?便是从个案而来,个案,就是例,律例律例,律,亦要与例相合。历代先帝,殚精竭虑于国事,审时度势,以例为基立下权宜之法。权宜之法又渐成常法,便是《问刑条例》,进而又入《大雍会典》,此乃我大雍朝凭法处事之基。刘大人,‘茍泥古而不通今,溺近而忘于远者,皆非也。’此话你莫非忘了?”
看着常盛宁半昏半醒地被扶出去,放下手里的笔,她站起身。
刘康永几乎声嘶力竭:“陛下,臣一心为朝廷,为陛下……”
“李尚书。”
“不吃。”
乾清宫的大门被太监们打开。
女子要躲避的风雨,从来就是男人啊。
三位阁老趴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刘康永张了张嘴,才说道:
“常大人,祖宗家法乃是立朝之基,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此乃礼也!我大雍之法依礼行事,何错之有?”
赵siri:朕!从!来!不!爱!吃!肘!子!(超大声)
沈时晴:改法,朕是通知,不是商量。
凛冽的风吹进大殿里。
自从决心要辅佐陛下修法,他便暗中派人查阅案卷,他一生都在讼狱事上,自然知道那些层层叠叠的案卷里到底有什么。
四女杀夫案是明朝历史上的一个真实案例,搜一下“明代四女杀夫”就能看见,因为太过于生气,我干了一件事,就是直接用了那个判罪的官员的名字,许兵。
沈时晴看着那一切,缓缓说:
“若朕的治下一半人是牛马,那朕是什么?明君?仁君?还是,畜生?”
“例案?李阁老,我们如何定下例案?看看刑部侍郎卓生泉是如何审问白氏的,他都不把白氏当作苦主!他问的是白氏是否和胡会有过前情纠葛,又问死了的齐氏是不是和胡会有前情纠葛,要不是碍于沈氏的出身,他怕是都要问问沈氏是不是跟胡会有了什么前情纠葛。咱们大雍的堂堂正三品刑部侍郎就是这般审案的!若不是这份案卷要呈递御前,老朽我用我人头担保,卓生泉定会硬生生地给这些女子造出些纠葛出来,再说沈氏并非义勇,而是妒忌!”
是世间众生蹒跚攀登之痕迹。
冷汗打湿了里衣,刘康永匍匐在地上战战兢兢,数十年来,他以“礼”立身,先帝临终前选他作礼部尚书也是因为觉得他通晓礼法,守身持正,能规劝陛下。
为尊者讳,为鄙者,自然要指着鼻子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