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宦族来说,一旦动了刀,同样是杀的士族越多越好!他们与士族的矛盾只要爆发,哪怕发现是我等在推波助澜,也绝不会停手!对宦族来说,杀的士族越多,越是牵连扩大,就越能找到‘罪证’,向皇帝交代,而士族也就越是应该杀!最后,要是发现什么士族‘谋逆不赦’的大罪,压得兖州士族彻底翻不了身,那才是大遂了他们的心意!”
“所以,杀程氏只是开始。既然谶纬上说‘刃起东衡,断木为两’,那谁是这把‘刃’,要害段氏一族?单一个程氏,又怎么配得上害段氏一族?”
说到这里,张承负神情微冷,脸上满是果决。
“老师问如何借刀…这乘氏县李氏位于济阴郡,离段氏庄园的成武县,不过数十里。他们手中有数百能杀人的护卫,岂不就是预言中的‘刃’?他们如果是士族暗藏的‘刃’,只需一日一夜,就能杀到段氏庄园,灭段氏满门!…”
“若是之前,段氏不在意也就罢了。眼下,却有我们的谶纬与占卜提醒,让段氏看到豪强李氏的‘威胁’。他们必然会心中大忌,把李氏破门!”
听到这“推波助澜、引发宦族屠刀、扩大牵连范围”的血色谋划,大贤良师张角垂了垂眼睛,天医张宝则眼角直跳。两人都完全听懂了。而下面的渠帅则有的明白,有的明白一部分,有的则完全不明白。
好一会后,大贤良师才再次道。
“你这谋划,说李氏是‘刃’,无凭无据,段氏如何会信?”
“老师,对危机不安的宦族段氏来说,豪强李氏之罪,不在于他们真的做了什么来害段氏,而在于李氏有没有害他们的能力!他们只要见到,李氏有这样的能力,怀疑李氏合了谶纬,又见了李氏与士族的勾结,就必然会动刀!…”
“毕竟,李氏虽然护卫门客众多,但说到底,不过是一地豪强罢了。他族中没有扬名天下的名士,没有两千石的大官,连县令都没有一个,那段氏哪怕杀错了,又能如何?杀了也就杀了…”
张承负眼神深邃,深刻揣摩着这些大宦家族的心态,既感受着他们滔天的权势,又体悟着那强烈的不安感。
这一刻,他站在后世千年的历史上,洞悉着这东汉末年的权力斗争,就像是一个借势而为的棋手,来下出自己的第一步棋!
“我等借了段氏的刀,要杀豪强李氏,只需做到两点。其一,让豪强李氏合了谶纬,落入段氏耳中,变成近在咫尺的威胁。其二,找到李氏与士族勾结的证据,呈给段氏!…”
“至于具体怎么证明,那就看情势而动…”
说到此处,张承负先看向惊异的济阴渠帅范朔,温声问道。
“范渠帅,豪强李氏,可曾派出族中子弟,去州郡的世家大族那里求学?”
济阴渠帅范朔沉吟片刻,点头道。
“自是有的!李氏祖籍在山阳,有子弟在山阳世家大族满氏求学,并以此为荣,经常对县中吏员夸赞。”
“山阳大族满氏?好极!这就连上了一个世家大族!…”
张承负沉吟片刻,脑海中想到“满宠”这个后世的名字,也不知眼下年纪有多大。他垂了垂眼睛,又看向深思的渠帅卜巳,行了一礼,恭声问道。
“卜渠帅,你之前说,李氏有一子弟,在东阿县为县尉?那他是否与东阿程氏亲密,年节时经常拜访?”
渠帅卜巳想了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