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藤椅晃动的幅度先明显轻了几分,像在琢磨这话里的分寸;没片刻,却又慢悠悠晃荡起来,连带着声音里也多了点不确定的松动:
“不过,也或许正因为是如今的她,反倒会好些也未可知。”
杜鸢听得一头雾水,只好抬手拱了拱,语气里满是困惑:“我不太明白。”
好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对着他说道:
“不用这么急,我肯定会告诉你的,但在那之前,你就先在这儿好好歇一歇吧,西南一行,很累了吧?”
那声音没有告诉杜鸢,送他来这儿一遭多么不容易。只是含着几分笑意叮嘱:
“在这儿休息于你大有脾益!再不济,也会比在她那破破烂烂的小庙里舒坦。”
最后半句,调子明显高了几分。
杜鸢心里悄悄腹诽:好吧,看来您也不是真如嘴上说的那般看得开嘛.
后面杜鸢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左右看了看后,静静的坐在了那颗吊着藤椅的老树下。
这儿离好友很近,而且还正好有一颗适合落座的石头。
就是不知为何,一颗老树下会有这么一块刚好合适的石头。尤其是坐上去之后才发觉,这石头竟像是连高矮弧度都像特意为自己调过似的,舒服得让人瞬间松了神。
好友也没再打扰,藤椅随着山风轻轻晃,只陪着他静坐着。看头顶云絮聚了又散,脚下云海翻了又涌。
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不知过了多久,杜鸢注意到山下的云涌慢慢带上了风雨。
虽然依旧温润,但确乎多了几分不同寻常。
不用多说,杜鸢便是知道该离开这里了。
杜鸢缓缓起身,对着藤椅的方向拱手,刚要开口说告辞,顺带问起先前没说透的那句‘如今的她反倒会好些’,可目光落在那张骤然停住的藤椅上时,不知怎的,脑子一热,竟先蹦出句没头没脑的话:
“额,我想问问,您不会也是位姑娘吧?”
一直在杜鸢身前轻轻缓动的藤椅,第一次停了下来。
“.”
杜鸢没有察觉异样,只是看了一眼风雨越发做大的云涌后,追问道:
“还有您先前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过了好一会儿,好友的声音才终于传来,只是没了之前的温缓:
“我改主意了,你自己慢慢猜吧!”
“啊?这是为何?”杜鸢着实愣住了,拱手的动作都顿在半空——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可好友却是道了句:
“你猜”
随之,不等杜鸢作答,他便如来时那般落入高天。
继而重回了人间。
——
而在杜鸢放心合眼的刹那,西南各家几乎瞬间雷动。
“大劫已散,正是此时!”
丰廉宗老祖须发皆张,长袍下摆被周身暴涨的灵力鼓成猎猎风帆,右手捏诀时腰间玉磬自发鸣响,清越声浪中,他足尖点地化作一道青虹,所过之处云层被灵气撕开狭长裂口,直奔适才天幕倒扣之地而去。
“诸位道友,动手!别怕那横渡之人,他行将坐化,缓过来了也得差着一口气!”
贺天洞洞主大喝一声后,便一马当先而去,在他身后五连山,牛哭渊等势力近百余道身影应声而动。
其中有剑修出鞘长剑映得天光雪亮,杀意无穷。有丹修祭出的祖传宝丹,丹光如烈日,随着一口吞入腹中,整个人亦是威势暴涨。有器修操控青铜鼎悬于半空,鼎口垂下的锁链搅动狂风不停。
数十道遁光交织成网,朝着杜鸢所在扑杀而去。
“好好好,蛰伏多日,就为此时!”
敷月山山主狂笑三声,双手拍向地面,裂开的石缝中窜出数条通体漆黑的玄铁锁链,锁链刚一升空便自动缠上身旁的巨树。
他借锁链拉扯之力腾空,肉身爆发的金色霞光震碎周身碎石,每一步踏在虚空都留下浅金色脚印,速度竟比寻常御剑修士还要快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