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而震撼的一夜终于过去。
这一夜的经历和这场深夜的父子长谈,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陈思哲年轻而躁动的心上,刻下了关于阶层、权力、机遇与自身价值的、永生难忘的印记。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魔都这座不夜城,正从沉睡中渐渐苏醒,天际线在晨曦中勾勒出钢铁森林的轮廓。
远处,黄浦江的方向已经看不真切,但童话号那巨大的阴影,仿佛依旧横亘在他的心头。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威信列表里那个简单的“z”字头像,静静地躺在最顶端。
这不是通往天堂的钥匙,更像是一张通往未知战场的入场券,沉甸甸的,冰冷又滚烫。
陈思哲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眼神坚定地望向那片即将被朝阳点燃的天空。
攀爬之路,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像一个莽撞的、只知仰望星空的孩童。
他要带着父亲的智慧、母亲的牵挂,以及被现实狠狠淬炼过的清醒,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攀登。
深夜十一点,魔都的霓虹在张杭书房的落地窗外无声流淌,汇成一条迷离的光河。
空气里浮动着空调冷气的低吟,以及一丝烟草余味。
他靠在宽大的黑色皮椅里,指间捏着手机,屏幕幽光映着他眼底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
指尖划过屏幕,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铃声在京都另一处灯火通明的空间里突兀响起,刺破了键盘敲击声组成的密集鼓点。
安佳玲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项目文件之中,高强度的工作让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看也没看来电显示,不耐烦地伸手摸过手机,语气带着被强行打断的烦躁:
“喂?谁?说。”
“玲玲。”
电话那头传来张杭带着笑意的声音,低沉而熟悉:
“还没睡?又在加班?”
这声音像一枚无形的针,瞬间刺破了安佳玲构筑的工作屏障。
她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在半空,屏幕上闪烁的光标仿佛也停滞了一瞬。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点刻意的不耐烦:
“张杭?有话快说,忙着呢。”
“没什么要紧事。”
张杭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刻意的松弛:
“就是,突然想你和文欢了,小家伙最近怎么样了?”
提起女儿,安佳玲紧绷的神经不易察觉地松动了一分。
她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无意识地投向办公桌一角小小的相框,照片里粉嫩的小婴儿正咧着没牙的嘴笑。
一丝极其细微的柔和掠过她微蹙的眉间,语气却依旧硬邦邦的:
“能怎么样,能吃能睡,闹腾得很,哦,会爬了,跟个小坦克似的,横冲直撞,满地乱窜。”
“会爬了?”
张杭的声音明显扬了起来,带着真切的惊喜:
“这么快?真想看看啊,满地爬的小坦克?听着就让人想抱抱。”
他顿了顿,那点笑意似乎更浓了些:
“玲玲,你看,京都到魔都,飞机也就那么一会儿功夫,要不你带着文欢,过来住几天?就当换换环境,散散心?”
安佳玲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丝难以言喻的酸软迅速蔓延开,伴随着一种强烈的、想要点头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