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孩,不再是那个单纯无知的小妹妹。
巨大的创伤迫使她以一种近乎残忍的速度成长,她看清了黑暗,也选择了用一种近乎自毁的宽容来保护自己最后的底线,不去变成自己憎恨的那种人。
这份在废墟中挣扎出来的、带着血泪的倔强和清醒,让余美玉心中翻腾的怒火和杀意,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滋啦的声响,渐渐冷却、沉淀。
她反手,轻轻地、带着一种难得的温度,握住了林清浅冰凉颤抖的手。
“傻丫头......”
余美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深深的叹息:
“你这份心性......不知道该说是善良,还是傻气。”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锐利和怒火已被一种深沉的无奈和痛惜取代:
“好,我答应你,北美的手续,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办妥,波士顿那边,我会安排好一切,住处、安全、生活,都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养好精神,准备开始新的学业,新的人生。”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但是,清浅,你给我记住,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结束,把那个叫张杭的垃圾,连同那个虚假的程默,从你的记忆里格式化掉!不许再回头!不许再有任何联系!更不许再对他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否则,我会亲自出手,用最彻底的方式,让你和他之间,再无任何可能!”
林清浅看着余美玉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无声滑落:
“嗯,我知道,结束了,都结束了。”
这一夜,对林清浅而言,漫长如一个世纪。
她蜷缩在余美玉安排的客房柔软的大床上,却感觉如同躺在冰冷的针毡上。
余美玉没有离开,就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守着她,如同守护着易碎的琉璃。
两人断断续续地聊着天。
更多的时候,是余美玉在说,回忆着林清浅小时候的趣事,回忆着她父亲林正雄的趣事,回忆着她们两家过往的交集。
她的声音低沉而平静,试图用这些温暖的记忆碎片,一点点填补林清浅心中那个巨大的、被谎言撕裂的黑洞。
然而,话题总会不经意间滑向那个禁忌的名字。
“那个混蛋......”
余美玉的声音总会瞬间变冷,带着切齿的恨意:
“他根本配不上你一丝一毫的念想!”
“他那种人,骨子里就是卑劣的掠夺者!”
“他看中的东西,会不择手段地得到,玩腻了,就弃如敝履!”
“清浅,你只是他漫长狩猎名单上,一个稍微费了点心思的猎物而已!”
“别把他想的太特别!”
每当这时,林清浅就会沉默,将脸更深地埋进柔软的枕头,身体微微颤抖。
她无法反驳余美玉的话,那些冰冷的资料和精准的剖析,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
可是,身体深处那些残留的感觉。
被拥入宽阔怀抱时的心悸,耳畔低沉的笑语,肌肤相贴时滚烫的温度,甚至是最后那两天,她懵懂初开、带着羞涩和探索的主动回应。
却像顽固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在恨意滔天的同时,又感到一种蚀骨的、病态的眷恋和空虚。
这种矛盾,让她痛苦得几乎窒息。
与此同时,那辆送黄钰彗回学校的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魔都街头。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黄钰彗靠在冰凉的真皮座椅上,脸色苍白,指尖依旧残留着刚才在余美玉强大气场下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刚才庄园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余美玉最后那句关于乔雨琪的威胁,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神经。
她知道这个名字的分量!
那是张杭绝对的禁区!
是触碰即死的逆鳞!
车子刚在宿舍区附近一个僻静的角落停稳,黄钰彗甚至等不及司机为她开门,就自己推开车门,踉跄着跳下车,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