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的人马追大王还是挺费劲的,别看骑的不是黑风,也是牧场之基培育出来的一等一好马,直到广陵边境线也没发现大王的行踪,百里珩听了心里还有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失落。
大王眼瞅着新年回不去家了,赶路的速度有了提升,终于不敢磨蹭了。
出了广陵往北到达了炎县,早听说这里已经是老二控制,大王确实没发现什么流民,城墙上有穿甲士兵,一切井井有条。等再往北,大王立马就找到了熟悉的心哇哇凉的感觉。
路边蜷缩着衣衫褴褛的流民,大王看得不忍心,前头打马经过扔下了他的干粮包,后头就聚集了大批量流民想留下他们的马匹。
真是又可怜又可恶。
这种事还不止一次,经过一个叫豚县的地方,居然有上千流民拎着武器拦路抢劫。他们手里的武器不过是削尖的木刺和绑着石头的木棍,如果真换上出行的商队和士族,还真得掉层皮。武器不行,可人多势众。
他们眼里是狠厉,是贪婪,更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大王心里涌上一股悲哀,有股气沉甸甸的坠落在胸腔,压得他声音都发不出来。大王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
“兄弟们冲过去,他们人少!”
“留下他们,我们可以松快几天了!”
魏恪神色冷静举起弓连发三箭,冲过来的流民立马有人倒下,“啊-!”混乱中响起惨叫。
“他们有弓箭!”
“我们怎么办?”
“冲!他们长了八只手不成!”
六个亲卫也拔出了藏在马上的直刀,雪色刀锋在夕阳下更为耀眼,晃得人心慌。流民有人惊惶失色,有人发了狠继续冲过来……
见震慑没用,魏慎从褡裢抽出佩刀,朝大王歪下头,“殿下?”
大王看着他们手里黑褐色的尖刺,那是多次沾血后凝结出的颜色,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次干这买卖了。
大王呼出口气,肃了脸色,“给他们个教训。”
江南繁华之地的才子佳人只知风花雪月,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几十个匈奴人就能追得几千晋人逃亡,夕阳下的这一幕就可以解答。
那是他们不知道铁骑精锐和平民百姓之间的区别。
来自幽州枭骑的精锐不过六个,加上大王整队也不过十人,他们并没有大开杀戒,几个领头和冲在前面的倒下了,剩下的又被战马撵了几圈,流民们已经知道有时候人多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们畏惧地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地等待着他们的判决。
气氛压抑到了极限的时候,大王调转了马头走到了他们身边,“……首恶已除,本王倒是可以饶了尔等性命。但,继续行今日之事,明天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不过是多活两天和立马见阎王的区别罢了!”
流民还在想这个‘本王’是哪个王,就听大王悠悠道:“两条路,去北境种地;或者,去长安等百里瑾给你们口粥熬过冬天,开春回家乡种地。别想着什么参加起义出人头地,你们在骑兵面前脆弱如同鸡子。”<鸡子-鸡蛋>
流民:……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有人大着胆子说朝廷封了去北境的路,他们想去也去不成了,消息都传过来了。
魏慎恨铁不成钢,“你们这个规模的统一行动就叫造反,造反是诛九族的罪名知道吗?都敢造反了,还怕朝廷封路?难道堵路的能是什么精锐之师?!”
北境众臣刚觉得流民少了能喘口气了,他们这就给流民指了条新路——换条路跟朝廷死磕。
路途遥远大王也没敢太偏离路线四处乱逛,他们还是沿着海岸线附近一路北上,经过了徐州、衮州,眼瞅着要顺利达到清河了,又遇到了流民攻打士族坞堡的戏码。
这一路走来,大王开始还会被乱糟糟的世道气到,会心痛会发愁,一会儿骂老天一会儿骂百里瑾忙得不行。再后来见得太多逐渐麻木,顺利接受,成为咸鱼。
现在见到大批流民聚一起攻打大士族的坞堡,大王淡定摆手,“打不过他们,咱也加入。”
趁着停下补水的魏慎一口水喷了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