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们成功活下来了!
意识到这点的人,顿时笑了起来。
同样意识到这点的仙界之人也在笑,欢呼声此起彼伏。
只有六合仙人看着双面灵镜中正渡劫的青年,拿起腰间别着的葫芦,拔开塞子,仰头将酒液灌入口中,冰冷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在入喉的刹那爆发出灼热的刺激感,呛得他胸腔发紧,眼角也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意。
所有人都能活,唯独他那小徒孙不能活。
救不了,也无法救。
他修了千年逍遥道,向来秉持“顺天应命,随心而行”的准则,看惯了三界浮沉,也淡了许多执念,总以为世间事皆可“过得去便过,放不下便放”。
可这一刻,所谓的逍遥突然像被无形的枷锁捆住,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
指尖的葫芦还在散发着烈酒的醇香,可入喉的酒液早已没了往日的烈意,只剩满心的苦涩。
原来,这世间最磨人的,从不是求而不得,而是明明看着亲近之人走向绝路,自已却连伸手的资格都没有。
他小徒弟是,他小徒孙亦是。
六合仙人缓缓闭上眼,眼角的红意还未褪去,心中翻涌的无力与悲痛如同潮水,将他千年修行的道心彻底淹没。
从前那颗澄澈通透、不染尘埃的道心,此刻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连周身流转的灵韵都开始变得滞涩。
他的脊背不再挺直,原本飘逸的仙袍也显得有些褶皱,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灵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黯淡,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一旁的王璟见状,顿时脸色一沉,几步上前对着他的肩头拍了一巴掌。
怒斥道:“你在发什么疯?”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了,而这人居然在走火入魔。
“王道友啊,不必担忧,老夫就是喝醉了。”被猛拍一巴掌的六合仙人揉了揉自已的肩回道。
手劲也太大了,他肩头都淤血了。
听着他那简陋的谎言,王璟面色阴沉,他看起来那么像傻子吗?
当即语气不善地道:“本尊不知道你为何发疯,但尔非要走火入魔的话,不如将修为全送给九霄,免得浪费。”
说完长袖一甩,转身就走。
六合仙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仙界的临渊宗与下界的临渊宗其实还是很像的。
王道友刚刚那暴躁的模样,像极了他那几个还在下界的临渊宗挚友们。
方才被悲恸缠得几乎崩塌的心境,在对方的打岔下,竟奇异地稳了些,不再那般摇摇欲坠。
六合仙人放下揉着肩膀的手,长叹一口气,接着继续拿起酒葫芦,看着双面灵镜投射出来的影像,一口又一口地喝了起来。
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怅然。
逍遥道,逍遥道,他修了几千年,总说要自在逍遥,可这世间,哪儿来的真正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