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家以来,张家便有个传统。
每年阴历的二月初六,家族所有中年满八岁的孩童要在家族祠堂中接受一次考验。
这样的考验在其他术士家族中其实也不少见,术士血脉是伴随血缘关系的传承,孩童时期,血系和术式则常隐性潜伏在孩子的血脉里,除非是极其危险的紧急情况,又或者是重大打击,这些术式才会提前示现。
八岁是个刚刚好的年纪,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孩子们开始学会名为【我】的概念,而从意识到自我的那一刻起,所谓的孤独,便如影随形。
每个家族都有独特秘法,在仪式中使用的手段和限定的年纪也各有不同。
而在张家,八岁是一个孩子命运的分水岭,在这一天,他们会根据仪式的筛选结果,决定之后在家族中的命运。
得到血系和术式传承的会被留在本家,悉心照料,这些孩子会在以后成为家族的核心成员,为家族的延续与繁荣出一份力。
被仪式检定为毫无术式天分的孩子则会在那一刻起被家族祠堂扫地出门。或是沦为外宗,又或者,被划分到仆人一类。
血系遗传是一次又一次筛选的过程。遵循传统的术士们总希望能通过这一手段让自己的血脉越来越纯净,这也是术士家族往往也会选择相匹配的其他术士家族联姻的原因。
但奇怪的是,即便术士们已经效仿此法千年万年,血系与术式的传递却总喜欢和他们开玩笑。
在时间的推移下,术式并没有变的越来越单一,血系的传承成功率也永远达不到百分之百。就好像,他们的做法一直都是徒劳。
张震宇一直记得自己去往宗祠参加仪式检定的那天是个暴雨天。
雨水沿飞檐划下,泄成一片瀑布。老管家来别院通知他时也并没有为他带伞,事实上,他用了段时间才穿越那段难走的青石板路,来到这里。
他是当天最后一个参加仪式检定的孩子。其他孩子参加完仪式后,都已经离开。当时宗祠里也只剩下几位白发苍苍的家族长老和父亲。
父亲对他的迟到似乎颇有微词,倒是长老们并未多说什么,只示意他赶紧站在宗祠大堂中央指定的位置上。
那里早已经用血画好特定的阵法。尚是孩童的张震宇并不能分辨那究竟是人血还是某种动物的血,只觉得,当时大堂充斥着难以忍受的血腥味。
最年长的长老手中持着一把罗盘。他面无表情走到张震宇面前,然后开始手动拨转罗盘上的指针。
也正是那一刻,父亲,长老眼中所见的东西,和此刻这浮岛上,诸葛饰非所见的东西别无二致。
自千年前,张家一直都是诸葛家的附庸家族。千年后,他背叛诸葛家,成为了司马家的附庸。
但不论诸葛家,又或者是司马家,他们用来控制附庸家族的手段都极其相似。
选派家族中适龄的女子,这些女子会以联姻的由头进入这些附庸家族。也正是这场联姻开始时,庞然大物的阴影便会如蛆虫一般啃食这些附庸家族的根系。
血系与术式是根据血脉来遗传的。但谁规定,这份遗传只会传承父系家族的血系呢?
这点,家族长老们也自然明白。在长达千年的附庸与联姻关系中,张家原本的血系为何面貌,其实早已经无证可考,家族中孩子们所使用的血系和术式也的确带着某个家族的影子和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