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对她,这谎言却像是流水般自然地从脑中淌出。
被她紧紧依赖的感觉陌生但美妙,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浓重的情绪。
好似当年死去的那个人如今才真正活了过来。之前那孤寂空无的十余载,只是上苍对他的考验。
怪不得那些愚蠢的村民愿意为了丈夫妻子挚友孩子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原来舍不得离开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原来心中有了在乎的东西,就会逐渐变了模样。
纪香浓听后稍显失望,但也并不失落。
点点头道:“嗯,那你便帮我打听一下,若有了消息回来告诉我。”
“我就在家等你,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快去快回……多令人舍不得离开的话……
他从未觉得分别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
穆依又左右将她好好看了几眼,像是要将她的音容笑貌印入脑海,一路上回想着她的样貌解闷。
“嗯,我会的。”
这话没有说明是会帮她打听身世,还是会快些回来。
在纪香浓听来是前者,而穆依的意思却是后者。
终于不能再拖才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折返回屋子里,从怀里扯出小蛇,放到了她手中。
“它陪你。若有事我会及时回来,莫怕。”
穆依虽看着冷漠,却十分能将纪香浓的话记在心里。
她说过一次她怕黑怕静,他就时刻都想着此事。
纪香浓伸手任小蛇缠绕上指尖,“我会照顾好它的。”
边说还边用拇指摩挲小蛇的身体。
挺直站立的穆依忽然耳根一红,咽了咽口水,结巴道:“我,我走了。”
说罢就转身离开,毫不迟疑。
与方才那依依不舍的样子全然不同。
纪香浓眸光闪动,躺回枕头上,心中直叹古怪!
-
穆依行了几个时辰才到了最近的临溪镇。
此刻已过午时,艳阳高照,街上熙熙攘攘。
两侧叫卖的摊贩你呼我喊,热闹非凡。
穆依在人群中说得上鹤立鸡群了。
不仅是穿着与众人不同,也因着他那张冷洁的面庞。
唇若涂朱,目似朗星。
山林中树叶遮挡,久不见烈阳,肌肤白得晃眼。
红色发绳更衬几分妖冶。
分外耀眼的异族少年。
穆依寻了一圈才寻到纪香浓想吃的栀茶饼。
她没了记忆,但还能说出从前喜欢的吃食,也是因为昨日那个模模糊糊的梦。只不过她并没有将梦里的未婚夫告诉穆依。
穆依从平日放草药的口袋里拿出多年未动过的银子递给摊主。
“要二十张饼。”
摊主接过银子一愣,连连点头,“哎!”
这下好,都不用找铜板了。
摊主正高高兴兴往油纸里装茶饼,一个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站到摊前,手里拿着一张画像问道:“店家,可曾见过这位女子?”
摊主正忙着,只随意瞟了一眼,摇头道:“不曾见过。”
那男子声音温润好听,谦谦有礼,听了回复语气有些失意沮丧。
“多谢。若哪天她来买茶饼,还烦请您传信到宁州纪府上去,届时必有重谢。”
打听人的多了,摊主没少经历,这人又不花银子买饼,是以只敷衍应道:“晓得。”
摊主不在意,一旁的穆依却被这话惊得冻在原地。
他侧过头瞥向那张画像:赫然是纪香浓的模样!
本就白皙的面庞这会儿色如死灰。
男子自然也瞧见了十分打眼的穆依。
不错过任何一丝希望,又问出了那已经说了千百次的话:“请问这位小哥可有见过画中女子?”
穆依稍稍扬起下巴,状似打量了下那副画后摇摇头,“没见过。”
男子眼中的色泽黯淡几分,失落叹息道:“若您见到,烦请——”
同样的话还未讲完,就被穆依打断,“你是她什么人?”
男子深情地望着略有磨损的画,道:“她是,在下的未婚妻,宁州纪家大小姐纪香浓。”
“半月前她留下书信,说是来不远处的雾隐山为我寻找治疗肺疾的天星草,却就此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