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树生又问了问怎么收费。
男人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的哦,不同的蛇头收费标准不一样的,而且船不一样啊,收费标准肯定也不一样。小船就便宜点咯,装了柴油机的渔船就贵一点。你自己去宝安县问吧。”
董树生只得领着两个儿子,苦哈哈地往宝安县赶去。
已经是农历四月,广东的天气热得人喘不过起来。
父子三个顶着大太阳,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得在路边等车。
好在这两年有不少跑来偷渡的,附近的城镇已经发展出了一个专门拉客的团伙。
路边停着好些人力三轮,看到这父子三个像是从北边来的,便有人过来搭话。
最终董树生花了九块钱,终于不用再苦着自己的两条腿了。
路上他问了问蛇头那边的偷渡费用,正在蹬三轮的大叔笑了笑,又是一个待宰肥羊。
于是他诓骗道:“你要是带的钱够多,那我可以介绍个蛇头给你们认识,不过我可提前说好,蛇头那边费用很高,到时候可别反悔,让我下不来台。”
这是诈不懂行的人呢,要是对方有钱,那他可以赚取蛇头那边的佣金。
要是对方没多少钱,就会问他便宜一点的方式,他就报个低一点的价钱,让自家儿子带他们过去,直接赚取偷渡的费用,没有中间商。
董树生手里确实没多少钱了,只能选择后者。
结果即便是便宜的方式,也要一个人两百块钱。
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董树生数了数帆布包里仅剩的十九块八毛五分,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实在不行,也可以游过去,不过他到了地方一看,这江面还是挺宽的,要是赶上水警驱赶,那就白费力了。
没办法,只能再偷几次了。
不过现在是白天,不适合动手。
他只能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便问了问大叔有没有不需要介绍信的住所。
大叔正打算一羊两吃呢,便把他们父子三个领回了自己家里:“房费一个人一天一块,要是在这里吃,那就是一天两块。要是没钱,可以去做拉尸佬。”
“什么是拉尸佬?”董树生一脸茫然。
大叔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拉尸佬就是拉尸佬啊,偷渡客那么多,淹死的一大堆,总不能让他们在江面上飘着吧?你去海上派出所报名,帮忙搬运和填埋偷渡客的尸体,有劳务费,一个尸体十五块。”
十五块?董树生心动了:“那我是不是只要填埋四十个尸体就可以了?”
大叔很想打击他,想想还是算了。
真要是那么好赚钱,他为什么自己不去?
这个北佬真是天真。
也不想想天气这么热,有的尸体都泡肿了,体内大量细菌滋生,形成所谓的巨人观,搬运的时候随时有可能爆肚,一旦被尸体肚子里的污秽感染,那就小命不保了。
所以如果不是真的缺钱缺到那个份上,谁会干这个要命的苦力活儿。
再说了,就算尸体没有出现巨人观,那也已经臭不可闻了,一路从江面上拉回来再送去填埋,那气味可想而知。
大叔自己干不来这种污糟活儿,当然要怂恿偷渡客去赚这种辛苦钱。
赚回来也是孝敬他,自己只用蹬蹬三轮骗更多的人过来就行。
所以他鼓励道:“对啊,四十个人嘛,很快的。你们父子三个一起,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赚够偷渡的费用了。”
董树生心想也好,说不定那些死了的偷渡客身上也有钱呢。
便交了三天的房钱,九块钱一出去,就剩最后十块八毛五分了,也不知道够不够父子三个吃三天的。
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还能顺便找个肥羊扒窃一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