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科员,哪有我说话的地方?就算是现在,我当了个处长,说出去也算个干部吧,涉及到这种规模的项目,同时只有坐在见。”
“你真给北大丢人。”
“你倒是不丢人,要不你去找我们计委大主任说说这事?”
“关我屁事。”高凡爆了个粗口,又说道,“你说不上话,总有能说得上话的人懂得这些吧?我就不信你们省确定这个项目的时候找的全是一帮外行。”
胡冬明叹道:“这种事谁说得清楚。我后来听说,在会上的确有人提出过这个问题,认为重钙的市场局限性比较大,我们一下子上了62万吨的规模,万一消化不了就成问题了。
“这时候就有领导说,他在东北农场任职的时候,农场里使用的就是从苏联进口的重钙,用得好好的。
“穆阳的农民目前没有使用重钙的习惯,农技部门加大一点宣传,再搞搞推广,相信农民是会接受重钙的。穆阳也有一部分地区是碱性土壤,用重钙完全没问题。”
“然后呢?”
“然后大家就不吭声了呀。”
“……”
高凡默然无语,这种事的确是没办法的。
可以想象,在当时的那个会场上,并不是没有人知道这位领导的想法存在问题,意识到这一点的人甚至可能并不是他的下属,而是同级别的官员,是完全有资格和他商榷的。
但是,生产重钙还是磷铵,关自己鸟事呢?下头的同志说了,这两种肥料都不错,各有适用范围,不能绝对地说谁优谁劣,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出头力挺重钙,你如果反对,就是不给对方面子,是要得罪人的。
为了一个项目选择哪种技术的小问题,去得罪同僚,犯得着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即便是吴哲夫,看出了这个问题,不也说不方便干涉吗,还要请高凡这个局外人去“说说”。
这里也不是说政府决策中就没有纠错机制。如果持错误观点的那方态度不是那么强硬,只是提出一个设想,其他人是可以很委婉地予以反驳的,对方一般也能及时地悟出自己的错误,从而放弃这个主张。
胡冬明说的情形,应当是那位领导过于刚愎自用了,话说得太满,没给别人留下余地。大家不方便反驳,于是一个决策就稀里糊涂地通过了。
也是,区区23个亿而已,犯得着这样计较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