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比如,他见到包大人之时,眼中虽有敬却无畏,虽曾几次自称草民,可表现于外的态度,却从不曾让人以为,他乃真心觉得屈居人下;谈起皇亲贵族,高官宦吏,亦一概无崇畏之色。
展某本怀疑该是他家境高裕,已惯于居人上之缘故,可又见他和一般百姓往来,态度未有分毫区别,连同下人对话,也以平辈之礼待之,彷佛在他眼中,他只敬他所敬,昂首而立,任何身分的区别皆未能令真正的他低头。
此无关身分贫富,只源于他心内的原则不同。
该是何样的家族背景,何方的水土民情,方能养出此般不同寻常的性子?
几次询问他家乡何处、家人何在?初始,他总敷衍着我们,只言自己已无家可归、无亲可依,要我等切莫多问,否则仅系徒增伤感而已。
展某不愿掘人伤往,也便止住,未再继续细问了。
孩童诱拐案过后的某一日,展某打从内院经过,恰巧听到公孙先生与包大人谈论起此人,公孙先生评虞春其人聪明伶俐,能力颇高,入府稍加磨鍊,应可成为一名可用的英才……可惜他就是不愿意入身公门。
彼时我方知晓,原来公孙先生已私下游说过他入府做事,可他并未应承,只勉强表示愿以自由之身无偿相助,在开封府内做半天的打手。
……也是,展某见此人行事一向率性而为随心而至,如同天边大雁,便爱无所拘束。还是自由自在、可任意翱翔的日子,于他比较合适罢。
我不禁于心中此般淡淡地想着。
…………
话说回来,虞春此人在公孙先生的辩才之下,竟能够全身而退?
此举倒是甚为了得!
(三
虞兄弟刚来府中帮忙的那段日子,公孙先生心情一直不错,想来是对新增添的跟班很是满意。
听闻他上工头日便将先生请练字的提议给驳了,还说了些似是而非的理由作借口?
真可谓初生之犊不畏虎,难怪先生心情不错,先生总喜好些奇特……不,或许该说是与众不同的物事方是。
我一面如此想着,一面抚摸着手中白玉。
此玉为佩,质地温润,洁纯无瑕,乃上好之羊脂玉精雕而成,上头雕秋菊五朵,芳雅婉约,娟美秀气。以此而看,此枚玉佩应由女子配戴较为合适,可转念想玉主人可能乃系虞兄——却意外并无突兀之感。
莫不是因虞春此人的身形相貌皆偏斯文的缘故,方无不搭配之感?
想起方才于练武场失手差点将他摔出,我一声叹息,顺手将玉佩放进桌上木盒,心里琢磨着,还是待明日还玉之时,再好好同他赔一回不是好了。
不过当下最应考虑的,该是于宫中装神弄鬼、弄出一番风波的那名无面白衣客,他究竟有何目的?又该如何捉获?此人武功高强,恐乃江湖人士,事涉江湖,此事着实不甚好办……
可后来,展某却并未有机会将玉佩还与虞兄,当然亦无从就那日练武场的失礼之举复向他致歉。
因为,玉佩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