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底子笑着挨我旁边坐下,同时伸手在我胸口轻捣了一拳,力道不大不小,倒像是在给我顺气。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头那双眼睛亮得瘆人,跟野猫夜里的眼睛似的:“你这家伙,每次办事都跟拆盲盒似的,指不定掏出个啥玩意儿,晚上接你电话那会儿,我打死都没想到你居然会搞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我他妈也想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可那帮孙子能让我消停?就拿今天的事儿,李廷压根都没有给我拒绝和思考的时间,直接让我当刀,操!”
我猛嘬一口烟,火星子在黑夜里明明灭灭,烟灰簌簌落在鞋面上,喉咙被呛得发疼,却总比心里那股子发虚的劲儿好受的多。
瓶底子往后一靠,双手托在地上,摇头呢喃:“接下来该做选择题了。”
他这话一出,我心里“咯噔”一下,表面还得装糊涂:“选啥啊?龙哥我这人脑子笨,你直说。”
“你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突然凑近,鼻尖几乎戳到我脸上:“让白沙去做备份那刻起,你就已经盯上了杜昂那块肥肉了吧?”
我心底发虚,却梗着脖子笑:“哟,眼镜哥哥这是什么时候练成的读心术啊?”
可手里的烟不自觉抖了抖,烟灰全掉在裤裆上。
这货推了推眼镜,满是玩味道:“不是我多嘴,杜昂可比你想象中要复杂的多,表面瞅着看彭海涛跟看仇人似的,对李廷其实也没多大的好感。”
他说着往地上啐了口吐沫:“反而倒是李廷身边的那个温平,今天借你的光,不光小叶搬进了青瓦,我也运气很好的混到了一间房,我刚安顿好东西,打算出门透口气,就瞅见他从杜昂病房里晃悠了出来,而且还是李廷亲自送出门的!”
我听得心里直打鼓,手上的烟都快烧到手指了。
瓶底子压低声音接着又说:“其实在他之前,彭海涛和李廷也先后都去拜访过杜昂,结果呢?全让杜昂的司机堵在门外吃了闭门羹。”
说话间,他拍了拍我肩膀贱笑:“说到底,必须得隆重感谢你一下子,要不是你帮小叶进了青瓦,我今晚也没机会摸到这消息?要不都说人没前后眼,表面看似你帮了我们,实则也是帮了自己,而我们表面沾了你光,保不齐还能替你挡场灾!”
猛然间,巷子里的野猫突然“嗷”的一嗓子,吓得我抖了个激灵。
路灯滋滋闪了两下,把我俩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碾灭烟头,鞋底在地上搓了又搓,心里盘算着杜昂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看来这趟浑水,还得往更深处里蹚。
李廷的老谋深算,像深潭里暗藏的鳄鱼,冷不丁就会咬住谁的咽喉。
彭海涛的根深蒂固,好似盘根错节的老树,动他分毫都要撼动整片土地。
温平的狼子野心,活脱脱饿狼盯着猎物,眼里手里全是算计。
还有杜昂的反复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让人摸不准下一秒是笑还是刀!
这些人随便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让崇市这片地界掀起腥风血雨。
上周末的新闻里,李廷轻飘飘一句“环境需要治理”,底下多少厂子的工人失去饭碗,而彭海涛只要拍着李涛肩膀说声“兄弟放心”,转头就能让他在生意场上平步青云。
可同样邪乎的是,他们一个假笑、一句虚情假意的示好,也能让无数人红了眼。
有人会为了李廷递来的香烟鞍前马后。
也有人可以为了彭海涛的一声“你好”,点头哈断了腰。
在他们面前,富贵和灾祸就像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指不定哪天风向一转,昨天还捧着金饭碗的,明天就得跪在泥地里捡碎瓷片。
而这群小虾米的命运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他们可以笑着让我们随波逐流,也可以板着脸让我晋升龙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