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两点来钟,正是一天之中最酷热最煎熬的时刻。
尤其是这七八月的天,那特么日头跟下火似的,烤得土路直冒白烟,空气里飘着股焦糊味,连草叶子都蔫头耷脑地卷着边。
就连坑里的侯瘸子都让烤的没力气叫唤,蔫头耷脑的倚在地上直哼哼。
我和二盼、任朗缩在侯瘸子的三菱车里吹着空调,喝着冰镇啤酒,才总算压下心里的燥火。
酒和零食是不久前让侯瘸子步行下山买的,有俩小兄弟专门拿皮带栓着他去的。
“刚给大华子打过电话了。”
我抹了把嘴角的啤酒沫:“让他把张娜也捎过来,既然要解决事,就得把根儿刨出来,省得以后再冒幺蛾子。”
“侯瘸子他妹妹要是还敢耍横,等会我非得让他感受一把啥叫真正的社会人!”
二盼正对着后视镜挤眉弄眼,他早上被树枝划了道口子,这会儿正往伤口上贴创可贴。
任朗则在后排啃着卤鸡爪,油乎乎的手往裤子上蹭,并没有加入我们的话题。
正说着,远处土路上扬起阵黄尘,一辆银灰色捷达摇摇晃晃地开过来,速度慢得跟蜗牛似的。
等车停稳了,车门“吱呀”一声打开,王守全先下了车,没穿那身唬人的制服,就套了件很普通的蓝衬衫,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半截晒黑的胳膊,看着跟隔壁下棋的大爷没啥两样。
他身后跟着个女孩,十多岁的模样,染着满脑袋显眼的黄毛,发梢还飘了几缕紫的,跟鸡毛掸子似的支棱着。
穿件露脐装,牛仔裤膝盖上豁俩大洞,趿拉着双拖鞋,走路一扭一扭的,眼神里带着股子不可一世的嚣张劲儿,不用问,准是侯瘸子那妹妹。
“龙老弟啊,人我给你带来了。”
王守全搓着手,脸上堆着笑,眼神却不住地往四周瞟,估计是在打量有没有埋伏。
黄毛女往坑里瞅了一眼,眼珠子瞬间瞪圆,满脸不可思议的惊呼:“哥,你咋了?谁干的!”
“是不是你们!”
说话间,那黄毛女又怒气冲冲的指向我。
“闭了哈!”
我走到侯瘸子的旁边,抬脚往坑边重重一跺,吓得侯瘸子“嗷”一嗓子又缩了回去。
“你哥会变成完全是拜你所赐!”
我盯着黄毛女,慢悠悠地说:“至于他会不会更惨,全得看你表现。”
拿脚丫子想也知道,这黄毛女之所以跋扈刁蛮,百分之百是因为仰仗着侯瘸子这位她社会亲哥。
果然,听到我的话后,黄毛女那股子嘚瑟劲儿瞬间蔫吧,嘴唇动了动,没敢再吭声。
狐假虎威的主儿,都有个共性,那就是真遇上硬茬,比谁都先认怂。
没多会儿,大华子开着辆“霸道”车也到了,张娜从副驾下来,眼圈还有点红。
不知道是因为她姐的事儿,还是见到了黄毛女,回忆起什么不堪的过往。
“行啦,人既然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我往坑边挪了挪,冲黄毛女努努嘴道:“该干点啥,不用我教吧?”
“菲菲!给她跪下磕头赔罪!求她放了哥吧!哥是真快扛不住了...”
侯瘸子在坑里急匆匆的叫嚷。
“让特么你发言了吗?你口还挺急!”
我一脚踹在坑沿的土块上,泥块“啪”地砸在侯瘸子脸上,随即又扭头对黄毛女说:“我不玩以牙还牙的那一套,太掉价,你就站直了,跟张娜说句对不起,把前因后果说清楚,这事就算咱解决一多半。”
“对..对不起..”
黄毛女愣了愣,估计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嗫嚅着半天,才蚊子似的挤出句。
“没叽霸吃饭呐?”
二盼在后头吼了一嗓子:“拿出你熊人的嗓门,大点声!”
“对不起!”
黄毛女吓得一哆嗦,声音陡然拔高:“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再也不跟她们堵你了骂你了,请你原谅我吧!”
张娜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掉下来,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原谅她没妹妹?”
我长吁一口气问向张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