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后,陈美娇抱着孩子离去了,是大华子负责送她的。
我坐在院里的大树下,点上支烟,慢悠悠的裹了一大口。
尽管那小玩意儿只是来我们这儿呆了一阵子,可却迅速占据了所有人的心,哼哼唧唧的哭声不再,愈发让院子里泛起股说不清的空落。
今天有俩人着实透着古怪。一个是瓶底子,自打进了院,他就像揣着满肚子心事,对那孩子眼皮都不抬一下,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站出来,几句话就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那股子精密劲儿,不像是临时起意。
再有就是大华子,一个平时三天两头往足疗店钻,手机里存着十几个“妹妹”号码的手子,今天抱着孩子时却紧张得手都在抖,送陈美娇出门前,还特意跑回屋翻出自己新买的羊毛毯,往襁褓里塞了又塞,嘴里念叨着“夜里凉,别冻着”。
这俩家伙,一个冷得反常,一个热得蹊跷。
“叮铃铃..”
烟抽到一半,石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杜昂”的号码,我没有任何意外,直接掐灭烟头起身,一边招呼不远处的二盼开车,一边按下接听键:“喂,杜哥!有啥指示您吩咐!”
“哪儿呢?大弟儿。”
电话那头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笑意,却让人无法忽视其中的分量。
“搁家歇脚、看电视呢。”
我实话实说的回应,同时冲二盼眨巴两下眼睛催促:“走,青瓦会所。”
二盼没多问,转身就去车库开车。
其实我心里头清楚的很,杜昂这通电话,十有八九是为了下午的事。
这家伙的情报网密得像蜘蛛网,别说是跟郭启煌在龙宫酒店碰面,恐怕连我们从车轮底下捡回来个孩子的事,此刻他恐怕也全都知晓。
车子驶上街道,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杜哥是不是又要给咱派啥活儿?”
二盼握着方向盘,忽然开口。
“估计吧。”
我望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含糊了一声,杜昂这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不多会儿,抵达青瓦会所。
我熟络的推开杜昂那扇雕花木门,檀香混着茶气扑面而来,杜昂正坐在靠窗的茶桌旁,手里转着个紫砂杯,温平坐在他左手边,手指敲着桌面哼小曲,齐恒则端着本线装书,眼镜片反射着顶灯的光。
“西服不错昂,越老越有样了!”
杜昂抬头上下扫量我两眼,笑了笑后指向对面的椅子:“刚泡的雨前龙井,尝尝。”
“呵呵,正经不便宜呢。”
我抖落两下西装,故意装出副土包子的模样:“我对象逛街时候,花四百多给我的买的。”
“哈哈哈..”
“四百多呢,那确实是高档货。”
杜昂和温平全都乐出声,不同的是前者是觉得有趣,而后者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咱们小樊总呐,这阵子可是春风得意,别说四百多的高档西服,买四千多的也照样没啥压力。”
我刚坐下,温平就放下茶杯,眯着眼打量我。
齐恒也合上书,慢悠悠地接话:“那可不,民心大厦的装修接近尾声,开业在即,环保公司的水车到处转,路边的树修剪得比公园还整齐,这几项加起来,每天进账都不少吧?”
他顿了顿,又话里带话的努嘴:“听说又拿下了龙湖家园和周边几个工程的土方买卖,我都担心你们这帮小兄弟能不能忙得过来,人不够使时候喊一声,哥哥这儿还闲着一大票哥们吃不饱、穿不暖呢。”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没接茬也没打断,全当没听见的模样。
他们俩说的这些玩意儿,杜昂全知道,我也是在他的默许下才敢进行的。
这阵子,郎牙和二盼的一帮小兄弟确实接连不断的又抢下几个工地,每次我都会带着“谢礼”给杜昂送上门,可每回他都毫不犹豫的摆手拒绝。
“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呀?樊老板,就郭启煌拜托你那事儿。”
杜昂给自己添了点茶,漫不经心地问。
“哥,您快就别取笑我了。”
我立马放下茶杯,一副很是紧张的模样:“在您面前,我永远是个弟弟,哪敢称什么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