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太子府书房的烛火摇曳,映着李承乾沉思的侧脸。
他指尖的敲击声停了,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幕上,仿佛能穿透长安城的砖瓦,看到咸阳方向那片蠢蠢欲动的军营。
“侯君集要护驾?”
李承乾低声嗤笑,声音里带着几分了然:“这老狐狸,倒是把‘两面三刀’玩得通透。”
“太子殿下,侯君集此举,极为反常。”
一旁的裴行俭蹙眉道:“他率军逼近长安,却打着‘护卫东宫’的旗号,这分明是挟裹民意,将您架在火上烤!”
“若我们阻止,那便是太子殿下您‘猜忌忠良’,若不阻止,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您的意志,指不定他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来!”
“呵!”
李承乾冷笑一声,淡淡道:“他勾结守捉郎,想要坐实我弑兄杀弟的罪名,可惜,他们的计划,正合我意,我也想杀李恪兄弟。只不过,他们现在都没有拿出有效的证据,证明确实是我杀了李恪兄弟,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这个.”
裴行俭迟疑了一下,蹙眉道:“依臣之见,他们下一步,或许会拿出有效的证据!”
“对啊!这不就对了?”
李承乾一扣书案,露出满意的笑容,道:“他们一旦拿出有效的证据,就必须与侯君集里应外合。而侯君集,他之所以主动与我‘同流合污’,就是想在最关键时刻,给我致命一击!”
“可恶!这个侯君集,真该死!”
“嗯,他是该死,不过”
李承乾话锋一转:“他不是要护驾吗?以孤的名义,给他发一份嘉奖令,就说他忠心为国,闻变勤王,实乃国之柱石。呵,措辞要热情洋溢一些,让长安百姓都看看,孤是多么的信任这位柱石将军。”
“呃。”
裴行俭嘴角一抽,心说太子殿下这捧杀手段,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这道嘉奖令一旦公开,侯君集就被架在了‘忠臣’的位置上。
他若敢有异动,便是自打耳光,天下共讨之。
“臣,得令!这就让中书舍人拟旨,用最快的速度传遍长安。”
“去吧!”
李承乾挥了挥手,然后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侯君集想借守捉郎的刀,守捉郎想借侯君集的兵,而他李承乾,要把这潭水搅浑,逼那位守捉使现身。
“太子殿下!”
来福回来了,躬身道:“李太史说今夜观天象,紫微垣旁有客星犯主,恐有兵戈之变,他明日一早就来拜见殿下。”
“兵戈之变?”
李承乾挑眉,转身笑道:“他倒是说得直白。去备车,孤去趟长乐宫。”
“诺!”
来福应诺一声。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就来到了长乐宫。
此时,长乐宫的偏殿里,药香尚未散尽。
长乐公主李丽质披着厚厚的锦袍坐在窗边,见李承乾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脸色虽仍苍白,眼神却亮了许多。
“太子大哥。”她轻声唤道。
“嗯,长乐,好点了吗?”
李承乾应声上前。
李丽质眨着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承乾,仿佛要将他看透。
而李承乾,也平静的看着她。
两兄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心里其实门清。
隔了片刻,才听李丽质弱弱地开口道:“大哥,听闻您杀了蜀王和梁王?”
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带着一丝复杂的倔强。
本来这样的事,她是不该过问的。
但是,她就想知道,眼前这位太子大哥,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李承乾。
却见李承乾缓缓在她对面坐下,端起侍女奉上的热茶,淡淡道:“你信吗?”
李丽质咬了咬唇,旋即摇头道:“太子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外面都在传说你要谋反。”
“谋反?”
李承乾笑了,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孤是太子,大唐的储君,谋反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