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他回去,让他接著守那座孤城。他一日在,城內的矛盾就一日不会停,我们只需等著就行。”
渊盖苏文带著残兵逃回平壤时,已是黄昏。
刚进城门,就见高仁政慌慌张张跑来:“大对卢!不好了!城西的粮仓被百姓抢了!守军拦不住,还伤了好几个人!”
他踉蹌了一下,扶住城墙才站稳。
抬头望去,城內炊烟寥寥,偶尔传来百姓的哭喊声,城墙上的士兵无精打采地靠在垛口上,连弓箭都懒得举起。
“大对卢,粮仓被抢,粮道又被唐军游骑袭扰,府库余粮只够支撑五日了。”
高仁政躬著身子稟报,声音里满是压抑的颤抖。
昨夜城北叛军又趁夜架起云梯,若不是渊盖苏文带著亲卫拼死砍杀,北城门早已被攻破。
渊盖苏文还未开口,东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轰鸣。
不是火炮的闷响,也不是马蹄的震颤,倒像是千万面大鼓被巨浪拍打,沉闷又极具穿透力。
他猛地扶著城墙探身望去,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晨光里,大同江的江面正掀起黑色的浪潮。
那不是水浪,而是十余艘通体漆黑的巨舰,舰身比高句丽最大的楼船还要高出两丈,船舷两侧密布著碗口粗的炮口,黄铜炮管在朝阳下泛著冷光。
最前端的旗舰桅杆上,一面猩红的“唐”字大旗猎猎作响,旗角扫过江面时,竟惊得水下的鱼群跃出水面。
“那……那是什么”
高仁政踉蹌著后退半步,手指著江面,声音都在发颤。
高句丽世代沿江而居,谁都见过楼船作战,可这般如同巨兽的无敌巨舰,別说见过,连听闻都未曾有过。
渊盖苏文死死盯著那些巨舰,喉结滚动著咽下一口血水。
他突然想起哨探曾提过的『四轮马车运火炮』,原来唐军不仅有陆上利器,水上竟藏著这般杀器。
大同江直通平壤內城,若这些巨舰沿江而上,城防將形同虚设。
“快!调城西的二十门投石机去江边!再派五千士兵守住江岸炮台!”
渊盖苏文嘶吼著下令,声音因极致的恐慌变了调。
那些投石机是他最后的依仗,原本是用来抵御唐军攻城的,如今却要用来对抗江面上的怪物。
士兵们疯了似的往江边跑,可巨舰的速度远超他们的想像。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最前面的旗舰已行至江心,舰首突然升起一面黑色的令旗。
隨著令旗落下,舰身两侧的炮口同时喷出火光!
轰鸣声震得平壤城的城墙都在摇晃,江面上掀起数丈高的水柱,水珠夹杂著碎石砸在江岸的士兵身上,瞬间就倒下一片。
高句丽的投石机还未架好,就被密集的炮火覆盖,木质的机身瞬间被炸成碎片,木屑与血肉混在一起,染红了江边的浅滩。
“大对卢!守不住了!唐军的火炮太猛了!”
一名校尉连滚带爬地跑回来,半边脸都被火药灼伤,露出狰狞的红肉。
他身后的士兵如同潮水般退回来,江面上的巨舰还在不断向前,炮口的火光此起彼伏,像是在江面铺开了一张死亡之网。
渊盖苏文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刀,横在身前:“谁敢后退一步,立斩不赦!平壤若破,你们谁也活不了!”
可恐惧早已吞噬了士兵们的意志。
“传我命令!继续火力覆盖!”
李承乾下达了终极命令。
又一轮炮火袭来,一枚炮弹落在城墙脚下,震得城砖纷纷脱落,几名士兵来不及躲闪,直接坠入城下的护城河。
剩下的士兵再也绷不住,转身就往城內跑,任凭渊盖苏文如何嘶吼,都挡不住溃散的人流。
就在这时,城北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