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无语,只有满眼的歉意,以及那流露而出的固执。
扈三娘啜泣了一会,却是擦拭了眼泪,抬头绽开笑颜说道:“无妨,哥哥又不是和别人结亲去了。哥哥这般,也在三娘意料之中……哥哥不婚,三娘也是不婚……自让老天耐不住,成全了三娘……”虽是笑着说,可那眼泪依旧大串大串地滴落下来。笑声中带凄苦,真真让人断肠。
“好了……妹妹要回大厅了……今夜是我家宋江哥哥大喜之日,这大汉哥哥亲人无多,宋清不在,只我一个妹妹在场,三娘要回大厅了……弟兄们都等着敬酒……”扈三娘用力的擦拭着眼泪,说道。
“林冲哥哥,你也回厅吧……哥哥出来许久,弟兄们可要出来寻你了……哥哥英雄,不能叫其他兄弟看见哥哥这般模样……不能叫别人笑话哥哥……”扈三娘继续絮絮。
“三娘……你没事罢?……”林冲担忧的望着扈三娘。
“没事……走罢……我没事……”
是的,没事。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大厅。这扈三娘早已擦拭了眼泪,面无异色,巧笑嫣然,举杯与众家弟兄频频邀饮,痛饮而尽,酣畅淋漓,最后一醉方休。唯留得林冲心痛不已,有口难言,劝慰不得。
浮云游动,新月如钩,疏影横斜,月色撩人。
扈三娘蹙起柳眉,神色担忧,轻轻说道:“林冲哥哥,可是,可是嫂嫂已是过世数年了……”
“是呀……”林冲豹目染红,虎须轻颤,喃喃说道,“蓦然回首,我林冲已是身在大汉,徒徒留得娘子孤单一人在大宋,逢得年节也无人给她上些香火……娘子……”
林冲也是压抑太久了,自上得梁山后,不管在大宋时还是天降到了后汉,但在辗转难眠时,自家娘子贞娘的音容笑貌总不时涌上心头;但在午夜睡憩时,自己娘子贞娘的倩影身姿总不时梦中相见。可如此儿女事,更与何人说?虽放眼而望,举目尽是兄弟,两肋插刀,同生共死。可惜哪个能理解我林冲的痛楚?能明白我林冲的惆怅?尽以为我林冲是个顶天立地、仗义忠节、勇烈英豪的汉子,你们谁知晓我林冲所愿?莫以为我所愿者厮杀疆场,斩将杀敌,纵横千里耳;莫以为我所愿者功勋千转,封侯拜相,名留汗青耳;你们可知晓我林冲更愿者是与我家娘子朝夕相伴,夫唱妇随,琴瑟相鸣……唉!贞娘,如今你我却是阴阳两隔,汉宋异处……林冲不由得那伟岸雄阔的身躯微颤,闭上虎目,黯然叹息,更是郁郁憔悴了几分。
扈三娘哪里能见得林冲如此颓然模样?俏丽双目登时噙泪,又是上前一步,紧靠林冲,泣道:“林冲哥哥,哥哥这般模样,却是让三妹心如刀绞哪……”
林冲闻得扈三娘身上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处子幽香,不由迟疑了一下,后退了一小步。
扈三娘不依,复是前进了一步,泪目濡濡,直望林冲,贝齿紧咬,呼吸急促,似乎心有波澜。
林冲复又后退了一小步。
扈三娘一见,玉足轻轻一顿,不管不顾,又是上前一步,娇躯直贴林冲身前,双颊娇艳如花,粉灼如火,她双眸直望林冲虎目,叫道:“哥哥,嫂嫂过世数载,留得哥哥孤苦无依……妹妹……妹妹无有嫂嫂温婉贤惠,止会舞刀弄枪……妹妹愿代嫂嫂陪伴哥哥,奉食添衣……”
林冲慌忙后退,说道:“三娘,如何使得?”
扈三娘见得林冲一退再退,芳心大急,又一次赶将上去,不顾俏脸如火在烧,叫道:“哥哥,你莫不是嫌弃三妹?……哥哥嫌弃三妹容貌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