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父喊着:“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的时候,是大师兄告诉他们,有些罪没必要受。
这个大师兄在,他们才能在戏班子里有喘息之机,他们最感激,记忆最深的人,就是他们的大师兄。
哪怕是死了,他们的鬼魂,也还记得大师兄,最后选择托梦的人的时候,就选择了甜福。
尽管他们都知道……
自己等人遭的罪,大师兄一样也没少吃。
但大师兄,没有属于他的‘大师兄’。
高见在那天晚上,一刀杀了班主,给戏班的冤魂们报了仇。
而这一次,甜福也记住了这个背影。
当高见和左家找到他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决定。
甜福蹲了下来,把戏服找到,穿上遮住了下半身,然后对周围似乎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的观众们说道:“各位……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沧州的神,好不好,该不该杀。”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亮的,他们知道神好不好。
就算他们会听信谣言,会被人骗,甚至可能被人骗一辈子,可这种时候,他们好像又能察觉到真心和假意了。
甜福转身离开。
不管如何,从今天开始,甜福不可能再登台演出了。
名角之所以是角,就因为他们的脸面,他们是光鲜亮丽的,就算是蝇营狗苟肮脏无比,也得是后台。
台面上的角儿,不能沾灰。
甜福给自己粘了灰,以后再上台,围绕他的也只会是苍蝇,不会再有人花大钱捧他,不会有人豪掷千钱只为听他一曲。
人家也丢不起那人,请角儿是为了面子,不是为了让人嘲笑打趣自己的。
“等等。”高见喊住了甜福。
甜福转身,似乎有些疑惑。
高见从自己的钱袋里拿出一把金子,这是他带在身上的所有,大概二十金上下,从戏台上撕下一块布,做了个袋子装好。
高见说道:“找个地方,买点田地,你也有一境修为,虽然只练气息,不练肉身,但活路应该是没问题,去外面,总比在沧州外城这个地方待着好,能多活几年。”
甜福婉拒,笑道:“我正是这个打算,而且我也有些积蓄,不消高校尉劳累,这些钱留着,您还后边儿还要干大事呢,有的是花钱的地方。”
高见默然。
甜福和那些苦大力不一样,他不缺钱。
但不缺钱的人,一样苦。
所以,高见只能收起钱,郑重的说道:“有事来找我,不管是什么,我给你出头。”
甜福点了点头,转身,不着痕迹的擦了擦眼泪。
要是当初在戏班的时候,有人能站出来对他说这句话,那该有多好。
不过……现在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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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不到的时间。
另一个传闻飞快的压过了之前‘恶校尉’的传闻。
四喜班的名角甜福,当众脱了裤子,扯下脸面来说了另一个故事。
所有的东西好像都逆转了过来,风言风语又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