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隆急了。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欺骗’。
但那剑客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教你本事,你一个人能在这里活下来,也算是有点底子,我不能把东西给你,但我可以让你跟我学,学学怎么用这个东西。”
说着话,他似乎是想挽个剑花,展现一下自己的技艺,但很显然他不擅长这个,以至于短剑在剑花还没完成的时候就脱手飞了出去。
场面有点尴尬。
覃隆反应很快,只尴尬了一瞬,他就像是一头小兽一样冲向短剑。
这是他的!
用水换的!
可这一瞬,在他扑过去的瞬间,他发现,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脖子上,多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线,很轻,很浅,但还是很痛。
“花招我不太擅长,但你看,我还是有本事的吧。”
“想不想学?你这口水就是学费,已经交了。”
覃隆咽了口口水。
就这样,覃隆有了师父。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师父,他就喊这人师父。
一个被仇家追杀得如同丧家之犬,自称剑客,却全然没有剑客的风度,更像是一条野狗的师父。
师父伤得很重,内脏恐怕都碎了,全靠一股狠劲儿吊着命,但他就是没死,一口水下去,好像又活了。
就像荒漠里那些枯黄卷曲、看着一脚就能踩成齑粉的野草,都干枯了,看着都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但只要一场微不足道的雨丝飘过,第二天,那草根边上,竟又能冒出一星半点扎眼的绿意来。
有些人,命贱,贱得像荒原上的石头,像石头缝里的草,看着风吹就倒,霜打就蔫,可偏偏踩不烂,碾不死。给点水,给点土腥气,就能支棱起来,硬挺着活下去。
师父就是这种贱命,覃隆喂他雪水,喂他烤得半生不熟、带着血丝的鼠肉,偶尔能抓到只冻僵的乌鸦。
他吃得艰难,咽一口就咳半天,但他就是吃,就是咽,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吃,都往嘴里塞,哪怕这会引起剧痛。
那股子狠劲儿,不是对着敌人,是对着自己这副破烂的躯壳。
覃隆看的头皮发麻,在师父那里,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只是一件还能勉强使唤的工具,只要工具没彻底散架,就得榨出最后一点用处。
之后,他慢慢的好起来了。
于是,他教覃隆。
他的教法,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演武,练习套路,打基础之类的,而是在这狭窄、昏暗、充斥着土腥味和虫豸的地洞里,教他如何像蛇一样无声潜行,如何像狼一样观察猎物与环境,如何在最逼仄的空间里爆发出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