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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四日过去了。
方家一处偏院马厩旁,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压抑的恐惧。
“啪!啪!啪!”
刺耳的鞭笞声如同毒蛇吐信,狠狠撕破空气。
七公子方骏,此刻全然没了草甸上游猎时的张扬跳脱,他脸色铁青,双目赤红,正挥舞着一根浸了油的牛皮鞭,疯狂地抽打着一个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的家丁!
那家丁身上的粗布衣衫早已被抽得稀烂,露出底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脊背。
他死死抱着头,发出不成调的哀嚎和求饶:“七少爷饶命!饶命啊!小的……小的都是按往日一样,卯时添料,辰时刷洗,申时遛马……绝无半点懈怠啊!赤焰驹它……它自己不肯吃,小的实在没法子啊……”
“狗奴才!还敢狡辩!”方骏闻言更怒,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手中鞭子落得更急更狠,每一次都带起一蓬血雾,“赤焰驹何等神骏!往日都好好的,偏偏今日萎靡不振,不是你伺候不周,难道是我这主人亏待了它不成?!定是你这腌臜货色偷懒耍滑,或是手脚不干净,怠慢了本公子的宝驹!”
说完,他将鞭子一甩,似乎是有些累了。
但还不解气,对旁边的侍卫说道:“捡起来,打!给我往死里打!”
周围几个同样负责马厩的家丁跪伏在地,头埋得极低,身体抖如筛糠,大气不敢出,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就在那挨打的家丁气息越来越微弱,哀嚎声渐不可闻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七弟!住手!”
三公子方乾快步走来,眉头紧锁,脸上带着不悦。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稳的护卫。
方骏的动作顿住,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狠狠瞪了地上奄奄一息的家丁一眼,这才不甘不愿地将染血的鞭子截下。
他看向方乾,语气带着烦躁:“三哥,你怎么来了?”
方乾走到近前,目光扫过地上血肉模糊的身影和跪了一地的家丁,又看了看马厩里那匹虽然有些烦躁但明显并非病态、只是食欲稍减的赤焰驹,心中了然。他沉声道:“我知道你心中烦闷,但迁怒于这些下人,于事无补,更失了身份!”
他挥了挥手,对护卫吩咐:“把他抬下去,找大夫看看,用最好的金疮药。”
“是!”护卫应声上前。
“三少爷仁义!”“谢三少爷开恩!”
跪着的家丁们如蒙大赦,连连叩头,感激涕零。
那被打得半死的家丁听到“开恩”二字,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抬起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方乾的方向,做出了一个极其标准、仿佛刻在骨子里的五体投地跪拜大礼,口中含糊地嘶喊:“谢……谢三少爷……大恩……大德……”
然而,这一拜下去,他身体猛地一僵,那强撑的一口气彻底散了。脑袋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无声息。
空气瞬间凝固。
一名护卫上前探了探鼻息,摇了摇头:“三少爷,他……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