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户科,你称李总兵克扣军饷,虚报战功,杀害无辜流民,可有实证?朝廷多次查无实据的事情,你竟还能将其当作罪证在陛下面前胡言?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成梁名声虽不是太好,也曾犯过错误,但大多都是小过。
像克扣军饷、虚报战功、不是无实证便是彻查后李成梁只有对下属监管不严之过,并无实据。
至于杀害无辜流民,更是很难证明真伪的事情。
战事一起,容易有误伤,很难说是不是刻意杀人而揽功。
“无实证?那是因李家在辽东一手遮天,将实证销毁而已,若朝廷能将李总兵调离辽东,不出三个月,自有人举报李家的诸多罪证!”一名科道官站出来说道。
“可笑!因你的一句话,朝廷便将一名总兵调离辽东,一旦辽东边防出事,这个责任,你承担的起吗?”
……
“陛下,臣以为李户科所言的辽东之兵只知李家而不知朝廷,更是一派胡言,当下我朝满是军户家庭,不能因李家培养出了将帅之才,便认为其有逾矩之举,此乃因噎废食的臆测。”
“臆测?为何其他边镇的总兵没有此等臆测,为何其他边镇的总兵没有被弹劾一手遮天?”
“那是因李总兵功高,被一些无知者诽谤而已。”
……
顿时,一众持不同观点的官员论辩起来。
此乃常朝论辩的常规流程了,官员们各抒己见,只要言语不涉人身攻击,只要不动手,小万历几乎都会听完。
有时,六部的部堂官也会参与进去,但内阁三大阁老一般不参与。
不多时,讨论声越来越激烈。
有科道官、翰林官、兵部官、五军都督府的官,不过除梁梦龙外,其他衙门的部堂官都没有参与。
他们大概率已看出了小万历的目的。
五军都督府的勋贵官员虽也参与了论辩,但他们不讲李成梁之对错,只讲边将的功劳与艰辛。
……
约一刻钟后。
“好了!好了!都停下吧!”小万历高声说道。
顿时,皇极门下很快安静下来。
小万历缓了缓,高声道:“朕听来听去,发现言李总兵之功者,多为实情,言李总兵之过者,皆为臆测,李总兵斩首万余级,外加有拓地之功,朕觉得,朝廷若不封爵,反而显得朕寡恩了!”
听到此话,李涞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
“陛下,莫被他们哄骗了!若封爵,日后九边军帅,必然都将痴迷于引战啊!”
小万历面色严肃,看向李涞,他就等着一个“反派”发言呢。
“李户科,你细说一说,封爵的坏处到底在哪?”
李涞挺起胸膛,高声道:“坏处一,李总兵封爵,九边其他总兵必也想建功封爵,因此生出引战之心,破坏当下北境和平之局势;坏处二:李总兵封爵后,必然恃宠而骄,李家若因此世袭爵位,将更加强大,边将势大,对朝廷百害而无利也;坏处三,李家势大,将破坏文官制武将之风,使得地方总督巡抚,难以总览全局。”
听到此三大坏处后,小万历突然从御座上站起身来。
“依照你这番推断,是不是即使有边将建不世之功,也不能封爵,一但封爵,他们就会势大,就会功高盖主,就会有不臣之心?”
小万历的声音骤然变得严厉起来。
“朕且问你,边将有引战之心,朕不准战,战事能起否?朕且问你,李家再强大,即使被封异姓王,有造反之能力否?朕且问你,边镇总督巡抚若不能总览全局,朝廷能总览全局否?”
小万历的三连问,一下子让李涞愣住了。
他觉得自己所言有理、有可能,但小万历的反问又让他无法回答。
小万历缓了缓。
“李户科,朕记得你去年任江西道御史时,便表现如今日般积极。但是朕纵览你去年的考绩以及去年江西发生的事情,却发现,面对官宦权贵犯错,你不开口,面对底层士子百姓之乱,你连上奏疏。”
“你具体做过多少看人下菜碟的事情,朕便不细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