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十分不好看,盯着儿子问道:“今日也不是休沐,你回来做什么?怎么回来的?”
林熠文支吾几句。
林父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道:“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说?你不交代,我就去问你们夫子了!”
林熠文唬了一跳,忙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告了假出来一趟,一会就回去了。”
林父冷哼一声,道:“为了个女子,都学会骗老子了——你连个功名都没有,还有闲心想女人?等将来蟾宫折桂,大把好女儿争着抢着要嫁进咱们家,你就这点眼界,盯着个商户的女儿?”
林熠文一肚子的委屈,此时终于压抑不住,尽数说了出来,道:“我与宋姑娘原本就有婚约,而今她家遭了事,婚事说退就退,给旁人知道,又会怎么说我?”
“你不说,旁人怎么会知道?”林父只以为儿子是在找理由,不悦地道。
“她而今在南麓书院外头摆摊卖吃食,人人看在眼里,怎么会不知道!”
听到此处,林父也有些意外,忙问道:“她去找你了?”
“那倒没有。”林熠文的声音低了下去。
这些日子宋记糯米饭的名头越来越大,他先还一点没有多想,直到那抄书的事情慢慢传开,宋摊主的身世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他偶然听闻,才晓得传说中的宋摊主,竟是自己的前未婚妻,简直如同遭了晴天霹雳。
他本以为是冲自己来的,然而等了又等,也不见那宋妙来找,连一口糯米饭跟烧麦都没吃到。
一时都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了。
林父这才松了口气,道:“她一个女子,此事宣扬出去,有害而无利,你只要不露面,不多事,她又进不得书院,慢慢也就过去了,也没人会揪着不放的。”
又道:“将来得了功名,更没人会在意了——此事当真要怪,只能怪宋家人自己不争气,这种人家,谁敢往来?”
他说到此处,已是颇为恼火,看着妻子道:“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同宋家结亲,我原就不是很满意,到底是个商户,要不是当时实在窘迫,你又一味劝说,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林母只觉委屈,道:“当日连饭都要吃不上了,若不是宋家……”
她话说到一半,见丈夫那脸上表情跟要吃人似的,再不敢继续,而是低声嘀咕:“当日你也是同意了的,又说那宋淮舟大有前途,虽是个商户,若考出个进士,两家也算是堪配……”
“我哪里晓得他这般短命?!人都死了,你说这个!”林父恼羞成怒。
他转头一看,见林熠文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是气,又是恼,到底心疼儿子,道:“宋大赌博成性,便是他不死,我也要给你退亲的,况且当日宋大娘子同宋淮舟一前一后死的这么近,实在不吉利,此时宋大也没了,还不晓得是不是那宋家女儿八字硬,克死了一大家子,谁人敢赌?”
又道:“你只读你的书,书读好了,什么都有了,至于旁人风言风语,且不说此刻还没有,便是有,认真辨一辨,也是我们占理!”
说到此处,复又一喝,道:“今日就罢了,下回若给我晓得你还为这点小事,从书院里跑得出来,且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林夫子做先生久矣,自小对儿子那是教尺、教具说用就用,从来不犹豫的,严父如此,此刻稍一板脸,言语严厉几分,林熠文便再不敢说什么。
一家三口吃了饭,林父便把人往书院赶。
倒是林母借着送人的当口,安慰儿子道:“我知道你心里头过不去,只我不好出面,等你姐姐改日回来,我叫她去一趟宋家,多多少少送几个钱,也算是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