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解召集了一同跟进今次妇孺走失案的巡检并几个骨干差官,本只是要他们例行汇报。
等众人轮番介绍过自己手头讯问情况,秦解便发出话来,夸下海口,要诸人遇到麻烦,尽皆提出,自己会帮着解决。
旁人不过说着几句场面话,但那辛奉却是一二三四,噼里啪啦,说了半日不带停的。
他提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棘手,大部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有几件稍微简单些,却又要各个部司通力而为,少不得还得去找郑知府。
秦解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等听到最后一桩,那辛奉竟是指责几个提刑司过来帮忙的检法官审讯不够细致,得的供状感觉都不甚妥当,提出要做重审,他更是烦躁异常。
碍于这辛巡检资历老,又有些能耐,秦解不得不安抚道:“此事后续再说,咱们且将嫌犯审完,要是到时候有什么不妥当的,再回头来看。”
但这话在秦解自己看来是做安抚,可听到辛奉耳中,就是不了了的意思了。
辛奉白天黑夜,无休无止地熬,本就暴躁不已,此时得了这个答复,只觉自己被下了脸面,如何肯依,瞪着眼睛,当着一众巡检的面叫道:“是判官自家要我们说,怎的我说了,你又不要听?”
秦解皱眉道:“你要说得有道理才能叫人肯听——这几个嫌犯都已经画了押、认了罪,如今单凭你一句话,只说感觉不对,就要重审,章法何在?”
“我哪里是一句话了?”
辛奉怒道:“下官在外头跑了几十年案子,说句难听的,我抓犯人的时候,那几个提刑司的官人不知道在哪里吃奶!要什么道理?我这样一个老道巡检觉得不对,难道不是道理?!”
又道:“他们前后口供都有好几处对不上的,这还不算道理?”
被手下这样顶撞,秦解也有些下不来台,不悦地道:“不过几处小节,你若这么说,你审的那口供里头,一样会有前言不搭后语的……”
“那能一样吗?哪些口供要紧,哪些口供不要紧,官人难道不知,难道还要下官来教?!”
这话简直是照着秦解脸上拍巴掌。
要是放在从前,他或许还安抚几句,但同样是连轴转了多日,秦解也是心浮气躁,感觉从头到脚都在冒火,脾气也起来了。
“你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跟着左右军巡院一干巡检、差官混久了,秦解也不复从前,忍不住骂将起来,“你的犯人都审完了吗?!都审好了吗?自己事情没做完,管别人做什么?都散了,该干什么什么去!”
辛奉闻言,沉着脸,猛地站起身来,把身后椅子一踢,摔门而去。
一时之间,满屋子人都不敢说话。
秦解见辛奉如此行径,又听那摔门声,手上青筋都迸了起来,到底做了几任官,练出了几分城府,只做无事发生,问了在场众人几句话,方才让人各自离开。
再说那辛奉出了门,却无心再去审讯室,只窝着满肚子火,回了自己屋子。
等再过片刻,同屋人陆续回来,少不得纷纷来劝。
辛奉越被劝说,越是来劲,只嚷道:“你们自去审嫌犯,我左右是个刺头惯了,不怕上头给穿小鞋!”
众人无法,只得走了。
诸人走了片刻,那辛奉自己坐着,忽听得推门声,抬头一看,只见韩砺、孔复扬一道而来。
他便冷笑道:“怎的,你们也要来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