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应了,只将那背后篓子卸下来,把里头一个包袱送了过去,道:“我应程公子所托,替他做了些猪肉干送来——他惦记韩公子从前多番提点教授,感激得很,只说等哪天府衙里头忙完了,公子得了空,还要当面答谢,又要托我置个席来请……”
她说着又指那包袱道:“做了不少,都已经分开装好,要是等不到饭点,先拿来嚼两片,虽有些费牙,也能抵上个把时辰饿。”
韩砺笑意更甚,接了包袱,直拱手道谢,又道:“昨晚确实饿得四处找吃食——有劳宋摊主了!”
宋妙便问他爱吃什么菜,到时候方便提前预备。
韩砺想也不想,当即就道:“宋摊主只随性做就是,韩某不挑饮食,样样都好。”
宋妙笑应了。
几次来往,这一位韩公子都很好说话,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已然算得上是熟人,宋妙言行就不似初识那么拘谨。
她先提了一嘴自己在摊车上找到半幅衣料的事,并不说先前秦纵已经叫直接扔掉,只道:“我见上头许多灼烧小洞,又有香火味道,觉得甚是奇怪,因不知道什么情况,便先收了起来。”
语毕,她就把半幅包好的布料从袖子里取了出来。
韩砺认真听完,接了那布料看了看上头烧出来的洞,也跟着闻了闻,道:“应当是香烛烫出来的。”
他比了两下,表情渐渐严肃起来,道:“应当是一件衣袍的后摆,但是这烫的位置委实奇怪。”
宋妙便道:“像是哪个倾脚头穿了一天的衣服,没有洗换过,只不知道在哪里烧成这样。”
“只在家里点香,正经不应当烧出这许多洞。”韩砺道,“看这样子,像是被哪个寺庙里头烧大香大烛的烫出来的。”
寻常人家一人上香不过三柱,一个香炉才多大?
眼下不年不节的,谁人一窝蜂去点香烛,便是点了,哪里能烧成这千疮百孔模样。
审出来的供状他都看过,个个嫌犯当先就要交代自己三日内行踪,可并没有谁供述出来自己曾经去过寺庙。
烧香拜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并不需要隐瞒——那又为什么要隐瞒呢?
想到此处,韩砺越发觉得其中必有不妥。
他并不耽搁,立马转身去了门房处,请了个卫兵进去喊辛奉带一个巡检,两个差官出来,再让交代孔复扬提前准备十份重审的签批文书,名字空着,等自己回去再做填写。
宋妙见他如此郑重,忙把见得程二娘母女,二人代人浆洗衣服,其中衣服上也有这样被灼烧孔洞的事情说了,又说自己方才去找,见得衣服下摆绣了极精致竹枝。
“我虽不擅女红,一点见识却是有的——那走针极精巧细密,竹叶、竹枝绣得跟真的似的,哪怕坊间上等绣娘,轻易也未必能有这样好的绣工。”
“是在哪一间寺庙?那母女姓甚名谁?”
“朱雀门同御街当中的广济寺。”宋妙犹豫了一下,“二娘子是打南边来的,只她一人带着个女儿,日子艰难得很,又是初至,到那寺中借宿都没两天,想来不知道这事情来龙去脉,只是帮着浆洗衣服,要是衙门问话……”
韩砺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惊扰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