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韩的那个吧?你当那是谁,那可是韩斗鸡,没两把刷子,敢随便骂人?右巡院上上下下,被个小子管得服服帖帖的,连那辛奉,平日里看人只拿鼻孔看,对着那韩斗鸡,一口一个韩小兄弟,一口一个正言的——搞得我他娘的都记得那小子表字了!”
“他们是风光了,等到今年考功,不知能升多少个上去,只我们后头这些判案的,不管做多少,落到纸上,不过是个数字,宗卷材料都能把人给拖累死!”
众人尽皆抱怨,越扯越远,张法曹却是清了清嗓子,忙把话给拉回来,道:“档案、宗卷是个麻烦事,我也晓得大家不容易,只是过不了几个月,提刑司又要来巡查,我早间抽了几个案子出来看,缺、漏都有,手续也不甚齐全。”
“凡事未雨绸缪,趁着现在军巡院的案子还没结的空档,正好蔡秀近日整理宗卷,甚有心得,提了个方案上来,大家看看,就从今日开始吧——都抽点功夫出来好好整整历年档案,怎么样?”
诸人虽不情愿,但上头已经发话,自知躲不过,便有人问道:“这又是个怎么整法?”
“大家都忙,我想着,不如就让小蔡跟一跟这个事。”张法曹笑着看了看右下首的蔡秀,“来,小蔡说几句?”
蔡秀忙站起身来,笑道:“宗卷之事虽然麻烦,但只要咱们辛苦些,一口气把这几年的旧案理顺、补齐了,日后新案都照着细则来,就能一劳永逸。”
又道:“我是借调而来,新来乍到,今次名叫统筹,其实也不过给大家打下手的!”
张法曹道:“蔡秀虽是借调而来,才能却是上佳,你们方才不是说隔壁那韩砺么,同窗同学,咱们蔡秀能力也是才干卓著,不逊于那韩正言半点,大家好好搭把手,争取今次毕其功于一役,以后不要再因这点小事被人说来说去的!”
又道:“档案理好了,咱们自己也受益嘛,将来有事要回查,岂不是方便?”
诸人笑应了,并无他话。
一时那张法曹开过会,先走了,剩下蔡秀一人在这里分派具体安排。
他现还有点不放心,试探性地问道:“宗卷整改,非一朝一夕能做好,还得麻烦诸位自手下各调一员人来,帮着整理宗卷错缺之事,联络本司,以便添补,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吞吞都应了。
眼见事情这般顺利,蔡秀当真通体舒畅,回得屋中,先把那许多宗卷做了分配,只等人来。
等啊等,从早上,他一直等到了晌午。
一院之隔,同在后衙的左右军巡院中,却是天色未亮,就开始清点人手。
其中以右军巡院的巡检带头,又抽调了些巡兵,整理行囊,点数批捕公文、协捕文书。
辛奉远远站着,看着人忙个不停,脸色却是颇为焦虑。
他径直回了屋,找上韩砺抱怨道:“怎么那拐首就那么难找!”
又骂道:“那姓廖的,还真他娘的有点东西!审了这么久,赌坊的事都认,那拐卖之事,吕茂情况,他一概不知,倒是会避重就轻!”
“刀悬在颈,要是参与拐带,判得最轻也是要流放三千里的,他不傻,不会轻易交代。”韩砺摇头道,“我看了昨晚新得的供状,虽有几个方向,但那吕茂行踪不定,也不知道这回去的人能不能把他抓出来。”
辛奉听得这话,越发烦躁。
他忍不住来来回回,在屋子里打转。
巡检是配棍的。
辛奉一向不拘小节,向来都是把那配棍在腰间随便一插,自然不稳,此时走着走着,棍子时不时打在腿脚上,叫他“噫!”地骂了一声,用力扒拉了好几下,终于解开,扔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