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才道:“今次是本官的疏忽,原想着借调你们过来有许多好处,谁知今日上官偶然得知,却是气愤不已,直说胡闹——你等才升舍,学业正紧,档案整理耗时耗力,不合这样用人,要是耽搁了进学,哪里能重来!”
他温言安慰半天,自认出错,又夸众人做得好,最后说他们此时就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回太学了——要是路上走得快,还能赶上吃学中膳房!
“我也给你们那孟学正写了一封书信,说明此事。”章逢之把那书信交给了最近的一人,“等你们升了上舍,学业没那么紧,法曹将来再借调时候,必定优先从中挑选!”
听得这一位章官人说了许多话,当真是句句在理,十分体贴。
但是明明满屋子的人,却只有零零星星应和声,直等他把话说完,借故告辞,甚至还把蔡秀叫走,诸人才后知后觉一般,七零八碎地追着道起谢来。
外人一走,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王畅。
“王畅,是不是宋摊主找的门路?”
“也太快了吧??宋小娘子找了谁?”
“总算能走了!什么踩狗屎的运道啊今日!”
“我昨晚对月相求,果然没有求错!祖宗保佑,得了宋小娘子出手——老王,究竟谁人帮的忙?咱们得去道个谢!”
眼见一个两个,全都盯着自己,等个回复,王畅也慌了神,忙道:“我哪里晓得!”
一边说,一边又看向左右人,道:“咱们一道去的宋家,你们跟着看我干嘛??”
这却也怪不得诸人——程子坚不在,人人晓得王畅同那宋妙较为熟稔,不看他看谁?
而此时那薛刚也终于反应过来,把先前说法又解释一遍,最后道:“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旁的以后再说,小心拖得久了,夜长梦多!”
于是满屋子复又鸡飞狗跳起来,个个把那些宗卷塞回箱笼、架子上,抱了自己细软,跟后头有野狗追一样。
有个把人甚至鞋都没来得及穿好,也急着趿拉着匆匆出了府衙。
众人路上猜了一个遍,猜了先生,猜了学正,甚至连那邓祭酒都猜了——虽然立刻又自己推翻这样推论,但猜来猜去,根本也没有一个人猜对。
且不说此处王畅等人兴高采烈,恨不得引吭高歌着回太学,另一头,对着面前一堆章程、细则的蔡秀,却是在肚子里把章逢之同张法曹两个的全家都问候了个遍。
他秉性聪明,自然看得出来章逢之这样着急,必定另有内情。
但不管如何,自己辛辛苦苦找回来的人,又耗尽心力做好了安排,眼见只要等待就有收获,竟被人这么随意几句话,就全数推翻,如何能忍?
那章逢之甚至一点跟自己商量的意思都没有,几乎是通知的口吻。
还是因为没有权!
此人对着上官,难道胆敢这般?!
眼下居然还理所当然地扔过来一堆无用琐碎活。
他外头大把的文会不参加,扬名的机会不要,跑来这里,写什么给几个借调人、新任官看的指引、细则、章程?
难道吃饱撑着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