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答应着,提抱着那木桶隔层起来——此时才发现木桶里头装的乃是半桶刷木料用的桐油。
鱼虽小,到底也有十来条,因这些鱼都将要姓宋,要变成自己鱼,宋妙却不舍得拿原来那养青苔的粗瓷盆来装,只怕地方局促拘束。
她找了找,家中原有个破油缸,忙把那油缸搬出来洗了,将小莲送的石头放进去,算是给鱼安了家。
养好了好命的小鱼,就轮到了苦命的大鱼。
昨日她同程二娘买了不少肉菜,就是预备下雨不好出门,此时捉了条大鲤鱼出来,杀鱼去骨。
鲤鱼身上有五腥,鱼鳃、鱼齿、腹中黑膜血液,另还有身上黏液,宋妙都仔细处理了。
其实酸笋焖鱼最好用鱼块,因那鱼骨能支撑鱼肉,使得肉质更紧实,骨头一拆,肉就容易散。
但今日那韩砺另有安排,家中又有个小孩,鱼肉带刺,吃起来费事不说,还容易卡喉。
宋妙想了想,只去了肉间小刺、脊骨大刺,保留了肚腩刺,其余鱼肉尽切大块,而非切片,并不用任何东西上浆,热锅冷油先煎鱼肉、鱼骨、鱼头,单用盐煎,先煎定型,等稍凉后再做复煎,煎得两面金黄,下滚水,加几颗花椒粒,大火滚得汤汁浓白。
此处滚着鱼汤,闻着那饭已经煮出香味,宋妙另开一口锅炒酸笋,再开一锅拿油炸豆腐泡。
豆腐泡只要慢慢滚着油,时不时让程二娘按着交代看火势翻动就好,那酸笋却要她自己来炒。
先下一点豆豉炒出香味,再放多多的茱萸碎、芥末籽与酸笋同炒。
热油、旺火,酸辣味几乎是瞬间就被激发出来,满屋子都是又呛又辣的油烟。
宋妙站在灶前,被呛个正着,一边流眼泪,一边忍不住又被那酸辣味引得馋,忙把在后头一边擦桌子一边玩的小莲打发去后院,免得被熏到。
程二娘眼里有活,不用宋妙交代,已是上前去把那大门尽开。
宋家前堂本就是食肆,甚大,八扇门平日里只开两扇,此时门一开,风一吹,总算把那油烟呛辣味散掉不少。
程二娘又忙拿了把扇子过来给宋妙面前扇风,道:“油烟这样熏人,眼下还好,做得少,日后要是当真那食肆开了,最好炒菜少些,不然娘子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
又道:“可惜我手笨,连糯米饭、烧麦这样的吃食,做了这许久,还是按着娘子给的方子、做法,做出来东西人仍旧不对味,不然早能帮更多手。”
宋妙笑道:“火大火小,佐料先放后放,总有许多习惯是一人不同一人,出来的味道自然也各有不同,若是那样容易做得一样,岂不是大街小巷,都是我这宋记味道的糯米饭、烧麦了?届时谁人还来等着我的买?”
一时程二娘也笑,顾不得去看火,忙先又几下把吹向宋妙的油烟扇走。
宋妙便道:“此处风口,油烟一大,迎风就容易吹脸,后院厨房会好些——毕竟这原本只是早上煮粉、煮面的灶台,暂时一用,到底不如正经大厨房趁手。”
又道:“听得说有人做了水流扇出来,若是咱们也有那东西,后院厨房本就有窗,对着一吹,说不准油烟能少许多。”
两人说话间,那酸笋已经炒得极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