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它黑得很凶,两只眼睛中间并鼻子嘴巴那里又有一片白毛,斑斑驳驳的,长得不甚雅观,蹿得又快,乍然一见,即便是大白天,也怪吓人的。
不独宋妙,便是那管事的也唬得往后躲了两步。
那厨子正追出来,不想见得二人,忙站定问好。
管事的忙问道:“怎么回事?”
厨子便道:“不知怎的,这一向厨房尽闹老鼠,前些日子还好,最近几天那饭菜做好了先拿罩子罩子罩着,也能给掀翻,把盘子里头吃得糊里糊涂的。”
“先还收敛些,昨日给项爷单留的烧鸡都给啃了大半,小的见这样下去不行,便托谢家人帮忙借了只猫来,谁成想早上只走开小半个时辰,回来一看,油壶、鸡蛋都给打翻了,也不知道是这猫儿搞翻的,还是老鼠搞翻的。”
管事的闻言道:“多半是近来雨水多,那老鼠给淹了窝,跑出来作怪!”
又忙叫了人来,道:“多接几只猫回来,院子里放一放,免得老鼠把药材也给咬了——这东西坏得很!”
等安排好了,才请宋妙进了厨房。
那厨子先前也吃过当日早饭,对宋妙简直毕恭毕敬,忙上前道:“好叫小娘子知晓,我按着给的那方子做的,只不知为什么,拌出来的茼蒿涩味就是重些,香气也不一样,入口都不那么脆嫩,项爷也说不如您当日做得香,一吃就不对。”
宋妙便道:“你且做来我看看。”
材料是现成的,那厨子便一一做来。
生拌是快手菜,不过片刻,一盆子就做好了。
厨子取了干净筷子来,给宋妙同那管事的一人一双。
宋妙却不着急吃,而是道:“有几点,其一,这茼蒿开始时候滤水滤得不够干;其二,拌的时候菜多盆小,调料就裹不匀;其三,香油给得太多了,要用冷油,不要热油,烫蔫叶子就不好吃了,说要几滴,当真只要几滴,这油是用来润那涩味提那香味的,若是多了,浮油则腻;其四……”
她一一指点,解释得极细,又道:“你且改了这些,再做一回试试。”
那厨子依言做来,宋妙见他哪里不对的,又上前动手指点。
不一会,又一小盘子生拌茼蒿就端了出来。
那厨子同管事的两个忙使筷子,分别试了味。
厨子脸上一下子就笑开了花,忙问管事道:“是不是这个味,是不是这个味??”
又请宋妙道:“小娘子且帮着比对比对!”
宋妙便也尝了一口,笑道:“八九不离十了,只若能有好醋,换个醋,多放半勺子,味道会更好。”
管事的也道:“我不是项爷,不晓得他怎么说,只我看,这一份新的味道确实比旧的好太多!”
又忙向宋妙道谢。
见事情办完,宋妙正要告辞,那管事的忙使人送了个荷包过来,又道:“请小娘子来着一遭,来回奔波的,这是车马钱,项爷这两日忙着找小少爷,顾不过来这许多,改日把人找到了,他吃了这菜,说不得另有答谢。”
宋妙凭本事赚钱,自无不客气,道了声谢,爽快收了。
管事的本要送宋妙出去,倒是那厨子甚是不舍,抢着接了这活,又厚着脸皮问了许多问题。
宋妙逐一答了,眼见时辰不早,正要告辞,那厨子却从后头搬出来几样东西,道:“我也没甚什么拿得出手的,耽搁小娘子这许久,只先前得了些野蜂蜜,十分润喉,咳嗽时候兑水喝了,舒服得很,又有前次去南边时候得了些冰糖块,莫要嫌弃,只一点心意——日后再有不晓得的,上门来问,还请小娘子多多教我!”
说着果然拿布包了一瓶子蜂蜜,一盒子糖,另还有一包茶叶,据说是今年才上的新茶。
因知冰糖价钱尤贵,宋妙不便全收,只拿了那茶叶,又道:“问的不过是些小事情,也不是什么秘诀,不必这么客气。”
那厨子怎么都不肯,又要强送。
宋妙无法,见一旁地上摆了许多坛子,便笑问道:“糖我不用,只你那腌的什么好东西?”
厨子忙道:“我是蜀人,自小学了腌菜,这是新做的酸姜、酸木瓜,自己私下买了来吃的,不值钱,小娘子若中意,我另给你送两坛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