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此次的人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自当地征召徭役,管一顿饭,做得好,会有一点少少补贴,能算做应役,另一部分小时招募流民,除却每日管一顿饭,这些人能得的补贴就会多一些,但是不算应役,日后回乡,照旧要服役。
那李婆婆又问流民得的补贴价钱。
晓得那数额之后,她忽然问道:“要是我们当地人,愿意不算服役,当自己是流民来做这个活,能不能按流民给钱的?”
韩砺犹豫了几息,便点头道:“能。”
又说了年龄、身体限制。
李婆婆原还坐着,此时却忍不住站起身来。
她坐不惯这样高凳子,左右找了找,找不到矮板凳,索性把坐着的凳子挪开,自己找个角落蹲在了地上,掰着手指头算起来。
一时算完,她才起身走了回来,同韩砺道:“秀才公,我那老娘家族中有八十多口人,他们左右村里也能拉来三四百人,不全是壮丁,但都是田间出来的,年纪、力气都合得上,刨土、挖地,个个熟手。”
“他们住得村些,出来、回去不方便,秀才公,衙门要是能给地方住,哪怕有片遮头的瓦,有几块木板搭着,就尽够了——只要能按流民的钱来算,我打包票,全部愿意来的!”
又道:“我儿子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要是这两天回得来,他一个就能帮着把人都带出来,就算他不回来,喊个族里头有名声的,也能带头——不如从我们这里招人吧!”
眼下四处遭灾,偏偏人人都晓得后头还有夏汛,田里的活干也不是,不干也不是,又都是看天看地吃饭的,谁心里不慌?
衙门给流民的补贴不算多,但也是钱,还包一顿饭,要是这个河道挖好,堤坝修好,最后当真能叫夏汛不决堤,河水不泛滥,就是自己给自己干活,还有钱挣!
她听着都心动,回去把话一学,肯定愿意来的人多,不愿意来的人少。
韩砺便道:“我也不叫老人家你做白工,能招到一个人,带来滑州城中报名,挖河处报到,我按一人十文的人头给你算报酬——这报酬谁人都能来领,人满为止。”
李婆婆惊得声音都快劈了叉,忙问道:“招一个人来,就能给十文钱吗??”
韩砺点头道:“正是。”
能给多少钱呢?
他刚刚已经算了一遍,哪怕招来三千人,足陌也就三十贯钱,比起安排不肯做事的胥吏层层通传,又要预备车马、人力并一应办差人员、骡马的口粮,花费少了一大半。
又道:“若不放心,明日我从衙门讨一份公文出来……”
“放心!放心!秀才公是宋小娘子介绍的,哪里有不放心的!”那李婆婆当即道。
她说完,不知想到什么,急得不行,叹了又叹,道:“唉,我那儿子也不晓得这会子人在哪里!他一向到处村里转,乡下走的,最晓得哪里有人——十文一个人头,这样好事!唉!唉!”
唉了好些声,她忍不住又问道:“秀才公,最迟什么时候人要到?会不会到得晚了,你们人够了,就不要了,最后只好白跑一趟?”
韩砺只稍想了一想,便应道:“不会,只要四月间来的人都会要,但再往后就不好说了。”
他出发前就已经熟记过京畿两地各州县人口、赋税等等基本情况,晓得卫州五县十六乡一共多少人口,又有多少壮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