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条蛇咬人,这世间哪有容易的事!”黄阿婆也“唉”了一声,“只盼能多点子本钱,等水涝过了还做回鸡鸭生意——除却这个,也不会旁的,就怕本钱不够!”
宋妙闻言,把滑州正招募劳力挖河修堤的事情说了,又道:“十文钱一个人头,阿婆女儿女婿到处乡下收鸡鸭的,想来熟悉各处情况,若能拉上百十来个人,也是一吊钱的赏金,虽是辛苦些,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黄阿婆来得匆忙,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听得宋妙一说,忙不迭追问详情,一时直拍大腿,道:“还有这等好事!”
又去看一旁李婆婆。
后者自然帮着解释,又道:“我也正急着回去,一心要吃到这个钱哩!”
三人说话间早到了厨房。
官驿的灶上是常备热水的,大饼正要杀鸭子,但他到底年纪小些,从前帮工的多是白案,跟了宋妙这一向,做的多是鱼、猪之流,此时提着鸭子,杀起来颇有些忙乱。
两个老妪立时上去帮忙。
见此处无需帮手,宋妙盘了一下,便交代了一声,自己折返出了门。
鸭子乃是水禽,尤其眼下又是水涝之际,小鸭在黄浊水里头游啊游,身上更容易裹带一股骚味同水腥味,要是处理得不好,很败人胃口。
寻常一般是用焯水之法去其腥臊,但宋妙觉得本就是嫩鸭了,再焯水,鲜味跟肉味都要被焯没了,倒不如拿其他东西去压一压。
官驿里头还有浊酒,一二文就能买一碗,完全可以以酒代水来焖,但单用酒来压那味道肯定不够。
她家吃鸭,除却肉质非常好的可以拿来炖汤,或同笋干取其浓鲜,或下白果得其清香,其余时候,多是煸炒。
尤其夏秋之时,和那仔姜同炒,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此时虽然将将要入夏,还不到时候,但非常凑巧,她前几日就听得官驿里有行商同人商量价钱,正是卖的仔姜。
她转到前堂,果然见得那商人正跟几个手下坐着说话。
她上前打了个招呼,笑问道:“前日恍惚间听得一句,说是员外运的货里头有仔姜,却不晓得愿不愿散卖的?我买不多,只要五六斤。”
这一队十二三人,打头那个是南边来的行商,本是要往京城去的,不想道路断了,滞留在此。
那货物里头旁的也就罢了,另有些却是时鲜之物,尤其一样原是连泥带土的仔姜,不能久放,行商发愁得很,正想方设法把东西在滑州城中散卖了,免得亏损太过。
彼此都是住在官驿里的熟面孔,尤其宋妙手艺,近来每每到了晚饭那一顿,都要香得一堂吃饭的人无处可逃,那当头行商自然认识。
他被问到头上,忙把手里账本放下,应道:“卖的,卖的!若是小娘子要,就给你便宜些,都是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京畿一带的仔姜至少要六月才能吃,这样南边来的早季候食材,再如何算便宜些,依旧是个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