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不管如何,大饼发了一回怒,总算一应人都消停下来,个个坐在晒坪上削莴笋皮。
很快,大饼就发现了不对劲。
众人虽然都在干活,但速度慢得简直离谱。
正常来说,熟手盏茶功夫削皮五六根莴笋不在话下,便是生手,不说三根,两根是肯定可以的。
可这些人像是约好了一样,盏茶功夫过去,连一根莴笋都削不完。
不仅如此,他们削的时候还把粗茎那一层跟着外头莴笋皮的一层都削了下来,也不成形,而是小竹叶一样,一片一片的,凑得满盆都是。
略催几句,人人就晓得诉苦,这个说自己不会削皮,那个说自己使不动刀,也有说自己晚些时候再拿刀慢慢去莴笋的白粗茎的,甚至还有人直接扔下话来,道:“我就做成这个样子,你要看不惯,干脆别叫我干,自己全做了得了!”
且不说此处大饼满头都是包,拿一群人无可奈何,另一头的坊子里,宋妙倒是已经把都采买得七七八八了,回了鱼摊上。
那浣衣妇摊主见宋妙背着竹篓,手上提了些,忙道:“小娘子这虾是晌午吃,还是下午吃?”
宋妙回说下午吃。
那妇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道:“那就等我给小娘子送上门来吧!这里看着有个半桶,其实滤了水去,加起来一称,连一斤都没有。”
又道:“我家那口子晌午还要送一趟刚捞好的鱼虾来,一会子凑多些,我提桶给你送上门去!正好有点事情想要同小娘子请教哩!”
宋妙见她好似有难言之隐的样子,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问话,便没有拒绝,同对方约定好了某某时辰之前一定送到,方才提了走了。
她回到官驿时候,一进后头,就听得一通吵闹,上前一看,原是大饼跟其中几个厨役争得脸都急红了,正嚷道:“都说了洗过再削皮,你们不洗就削,一会子怎么办?”
“削完再洗不就得了,你看不下去,你自己拿去洗?”
“削了再洗,外头全是泥,一洗不就把那莴笋肉洗脏了??你们究竟是来干活的,还是来捣乱的?”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就是,我们难道没干活?陶缸洗了,莴笋皮也削了,宋小娘子让背的规矩也背了,只记性不好,没甚刀工,做不好,又能怎么办?”
“再逼紧些,我可遭不住——哎呦,我心脏怦怦跳——黄毛小子,你不是有刀吗,往我胸口这里捅啊,捅死我正好偿命!”
这却是先前那小便男又开始闹腾了。
大饼如何见过这种场面,又急又气,一时之间,多少口才都发挥不出来了。
宋妙见他吃亏,也不先去放了,而是径直走了过去,问道:“诸位在这里说些什么?规矩背完了吗?陶缸洗好了吗?”
小便男见得宋妙,嘻嘻笑道:“缸洗好了,规矩也都背完了,小娘子不信,你挨近些,你我先亲香亲香,我再说给你听!”
——却是出了厨房,此人见宋妙手头没有刀,又开始找事了。
宋妙没有理他,而是道:“既是洗干净了,也背完了,这就开始检查吧。”
她先不检查众人背得怎么样,而是带着一群人回了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