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己近来常常同对方说些官场之道,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此时见得对方写的东西,又比对手上那宋小娘子给的原版,心中终于一丝希冀也无,只好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自己侄儿,不得不掰碎了同对方道。
“你光看,觉得这一份写的啰嗦,还没有文笔,可你且看看自己改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两份稿子同一条内容排在一起,指给侄儿看:“你读一读自己写的这一句,虽然少了七八个字,但是不是就生了歧义?”
因见侄儿皱着眉头在比对,王恕己的眉头也不禁跟着皱了起来,叹道:“我前次跟你说文章要凝练,不是说所有文章都是字少才好,今次这一份东西,你说它是章程,不如说是流程,目的是教人如何做,按什么步骤,本就不重文采,只要读起来不生歧义就够了。”
“这东西不是写给文人的,是写给下头做事差官、吏员的,只要照着做,就不会错,更不会生乱。”
他说到此处,又道:“况且你以为这文字没有文采,可如若要改,一时之间,便是我也无处下手——如果没有真正做过,只靠一拍脑袋瞎写,是做不出这样东西的。”
王恕己本就对这文稿很有些欣赏,此时越是分析,那赏识越重,复又道:“你且去问问那宋小娘子,这东西谁人做的——而今三门闸到天门闸一带漕运拥堵,正是用人时候,我且看看能不能把此人捎带回去。”
“啊?”王集安哪里想到,自己只是送个文稿回来,突然身上就又背了个差事。
他不免道:“说不得是都水监哪位官人做的,这如何好走开?”
王恕己不以为然,摆了摆手道:“这里不过修个渠,谁人不能修,都水监同发运司,是人都会选——天下系于一漕水,有才干的人,当要去做些真正要紧事才是。”
王集安不敢违拗叔叔,只得应了是,然则一出门,哪里还找到什么宋小娘子,左右一问,才晓得她早早就带着一干娘子、婶子出城去了。
待挖的河段位于滑州城西北方向,约有七八里路程,因今次一干才招的人都是头一回去,时间又紧,还有不少才置办好的东西要拿,宋妙索性安排了骡车。
伙房是临时搭的棚,就设在城外的一处村口,虽说距离待挖的河段还有个两三里路,但好处是那里有一口村中共用的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同样难为无水之炊,看在水源的份上,其余难处都可以克服。
因早早就开了单子,又把自己要的伙房样子并里头灶台排布画成图纸给了韩砺,中途也几次过来跟看进度,宋妙对这里是不陌生的。
带着马婶子一干人,刚到了地方,一进屋子,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声。
老大老大一个棚屋,里头排排相拼,乍一望过去,灶台简直密密麻麻,少说也有数十口。
灶台是新的,其余锅盆刀砧板也是新的,柴禾才运来不久,正在后头院子里晾放着,仍是粗柴,没有来得及劈。
宋妙就同大饼带着众人劈柴、开锅,洗净砧板刀盆等等,一边做,一边又温习一遍当日那五十二条规矩。
等忙到将近晌午时候,她就问众人里谁人擅长做面食,让举手的人出来一起揉了面,带着人拿新灶、新鏊子现烙了些饼。
饼子烙好,大饼也叫了两个阿婶,一起把骡车上两只锅抬了进门,分别开了盖。
一只锅里装的是切分卤好的猪头,因天气暖和,此时都还有些温热,另一只锅装的却是醋酸莴笋并莴笋皮,另还有一只带盖的小盆里头装着胡葱同小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