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又有人道:“怎么一个两个只顾着说话,赶紧拿碗筷去啊!难道还要劳动宋小娘子给我们送出来??”
又有还没吃饭的几个,尤其孔复扬,看着那一盘盘、一碗碗饭菜从提篮里先后端出来,他一下子就看到了提篮最下头的那一碗。
见得里头平菇肉片汤,他先是一喜,继而眼珠子一转,抬头看了看一旁韩砺,倒也没有说话,只跟着一行人一道风卷残云似的吃完了晚饭。
一旁的学生摸着肚子感慨还是回来的好,分明一饭、一汤,简直日日都有期待,又听其余人在附和,他却是没有插嘴,而是悄悄起身,上前拉了拉韩砺的袖子,示意他一道往后头去。
一桌饭菜吃完,剩些空碗盏,众人已经收拾好,放在提篮里,韩砺随手拿了,跟孔复扬向后院而去。
才进院门,孔复扬便急吼吼地把自己怎么得了宋妙提点,先前还犯蠢,后来还是接着她帮忙搭起来架子,才能招到这许多人的事说了,最后又道:“招人要是能算功,我想把一应头功都记给宋小娘子,正言,你看行不行的?”
韩砺道:“如若事情能成,一切都好说——你把奏文写漂亮些再给岑通判,我再同他说明好处、厉害,想必没有问题。”
又道:“放心吧,即便你不提,我也记挂此事,光是工地伙食,宋摊主那里已经有个大功了。”
得了他的回答,孔复扬一下子就不着急了,嗯嗯啊啊几句,复又转了话题,急忙详细问他去卫州怎么招来的那许多人,又如何得的许多粮。
韩砺自然不做隐瞒,三言两语,就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孔复扬听得脚下都不怎么会走道了,把着韩砺的手,不住问其中细节,又是叹,又是服气,最后却道:“这法子也只你能用,若非陈夫子这样大名号,如何能引得那学官竭尽所能,连他岳家都抢着来掺一脚!”
韩砺却是摇了摇头,道:“你平日里这样聪明,今日怎的忽然转不过弯来了?”
“陈夫子有陈夫子用处,没有陈夫子,难道没有旁的李夫子、周夫子?我记得斋中那柳、文二位先生就对你十分赏识,临近出发,你若去问一声,问能不能带几个学生回来在他二人门下游学半年,不费一文,还能跑个腿,因是为了治水,但凡你开口,本来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只要跟学中打个招呼就成,难道他们会拒绝?”
“两位夫子也多有文名,一个学官不够,你就找两个——你一个太学生,对着自己先生,有什么不好说的?”
孔复扬却是有些别扭,道:“这样行事,要是先生不肯答应怎么办?”
韩砺道:“要是为难,先生自然会拒绝,如果拒绝了,你有什么大损失吗?”
孔复扬愣了愣,仔细想了半天,方才讷讷道:“不过丢些颜面……”
“你一个主事的人,还要什么颜面?如若只靠颜面无存,能换来河通、堤牢……”
孔复扬张口便道:“莫说脸皮,我连脚皮都能……”
他说到此处,自己也觉恶心,忙闭了嘴。
韩砺却道:“你不要把自己当学生,眼下你我就是主事,手头有什么,就要用什么,即便什么也没有,也要想办法替换出来——只要事情能做成,所有都是值得的。”
又道:“况且天下利益都能置换,你平日里觉得寻常东西,只要用对地方,未必没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