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自语了几句后,他突然抬起头来,稍稍提高了几分声音:“刘静玄刘将军,你应该在吧?你约我来此,又在暗地里听了这么久我和千秋说话,有意思吗?”
见四周围没有任何回音,对方赫然避而不见,萧敬先冷冷一笑,竟是再也不出一言,直接重重一甩袖子负手离去。
直到他足足已经离开许久,这条街巷一处私宅的房门方才被人拉开,紧跟着,一身便服的刘静玄显出了身形。看了一眼萧敬先和越千秋离开时那截然相反的方向,他不禁皱了皱眉。
他回头对院子里的人微微一颔首,继而拉上了黑色披风上的兜帽,随即迅速消失在了昏暗的天色之中。而他出来的那两扇门很快便再次合上,严丝合缝,竟是连一条窥伺的缝隙都找不到,显然,门后钉上了封条。在院子里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消失后,小街又再次安静下来。
不过须臾,天空中竟是飘来了一片乌云,紧跟着,豆大的雨点子砸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原本满是浮灰的地上便泥泞不堪。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更快,须臾便已经雨收云散,只是天色却更加昏暗了。泥泞的地上,却有一个中年人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走在小街上,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那么精准,黑布面子不见沾湿,白边更是不见半点污泥,在这突然骤雨的天气里,这一幕显得尤其诡异。
如果是越千秋看到这一幕,必定会想起多年前那一幕,那一次,最重视体态仪表的追风谷高手徐浩惨败在武德司早有准备的伏兵之手——当然,非战之罪,而是束手束脚不敢战。如今多年过去,曾经那位风姿秀挺的徐老师已经两鬓霜白,却反而更添了几分儒雅。
作为如今当朝首相家中几位老爷太太也要敬称一声老师的存在,徐浩也没少趁机恶补自己早些年喜武厌文而亏空的根基,现如今的他腹有诗书气自华,比当年那种刻意显摆更多了几分从容。因此,当他到之前刘静玄离开的门头轻轻叩门时,竟很像错过宿头的饱学书生。
咚咚咚的三声轻响后又是三声,三声之后再是三声,仿佛只要里头的人不出来应门,徐浩这敲门就会永无止境。在他这样锲而不舍的努力之下,两扇漆黑的大门终于被人拉开,而同时在他面前闪亮的,还有一道犹如闪电一般迅疾的刀光。
而在这雷霆一刀面前,徐浩不闪不避,只是声音沉稳地说道:“康尚宫手下留情!”
果然,那把雪亮的弯刀就在他的鼻尖前不到一寸处稳稳当当停住了。尽管后背已经有些出汗,但徐浩脸上还是那种云淡风轻的镇定表情,甚至还动了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如果越千秋在这里,当然能看出他是死撑,奈何他面前的康乐毕竟对他并不熟悉。而且骤然间被叫破身份,她在恼羞成怒之外,还受到了几分震慑,因此足足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稳定了呼吸,冷冷问道:“你是谁?谁叫你来的?”
哪怕那把明晃晃的弯刀依旧指着鼻尖,对面这黑衣女子连手腕都没动一下,但徐浩还是不慌不忙地说:“在下是奉越老相爷之命来见康尚宫的。”
越老相爷四个字一出,康乐刚刚一直都相当平稳的手终于微微颤抖了一下。很快,她直接垂下了持刀的右手,冷冷说道:“看来是刘静玄把我在霸州的消息上奏了南吴朝廷?”
徐浩打了个哈哈道:“刘将军毕竟是大吴官员,如此大的事情,怎能隐瞒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