觑了一眼六皇子脸色,见其稍稍缓解了几分怒气,但仍旧眉头紧皱,梁五儿便狐假虎威地出声把那些侍女都喝退了,随即才压低声音说:“皇上难道真信得过那些跟咱们出来的王公贵族?当初带上他们游猎,是为了糊弄上京城那边。现如今借着这些闹事的军民,把碍事者一股脑儿都除了,岂不是掣肘全无?不是小人多嘴,齐大人对您比他们对您恭顺多了。”
这一次,六皇子方才有些怦然心动。可想到自己被一群乱民围堵了皇宫,他还是觉得异常不痛快。而这时候,梁五儿方才祭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今天的事情归根结底,是徐大将军能力有限,他根本就应付不了这种局面!就连皇上让他杀一两个人做点样子立威,他也不曾听命!虽说现在,皇上也只有靠他,太苛责了也不好,可总不能一点处分都没有。”
想想徐厚聪的窝囊,六皇子不禁深以为然,但还是有些踯躅:“他现在是朕的人,朕若处分他……”
“徐大将军之前喝令侍卫拿一个信口开河的草民都办不到,足可见威信。皇上若是信得过,不若在侍卫中收几个义子,再封他们为将军,这可比用外人强多了!当然,在此之前,皇上不如先申饬徐大将军几句,然后命他去阻止那些闹事的军民,戴罪立功,如果他做不到,这样将来的处分就师出有名了!”
不过大半年的功夫,正当壮年的徐厚聪显得憔悴消瘦了不少。年富力强的他原本正当红,可那场立太子大典出了大问题时,他却站在了一向重用他的北燕皇帝对立面。可即便如此,手握禁军的他仍旧不可小觑,可谁能想到,他自己的嫡亲儿女和弟子们竟然全都背叛了他!
当那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最惊怒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为此,徐厚聪花费了无数的心血,卑躬屈膝,合纵连横,最终才克服了那几乎把他打落无底深渊的绝境,但也付出了巨大代价。如今,他虽说尚了韩国公主,甚至连下落不明的北燕皇帝后宫淑妃也纳入了房中,在一般人看来那是飞黄腾达,艳福无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苦楚。
他根本不敢缠绵在那两个女人的温柔乡中,平时节欲不说,偶尔春风一度后也是独自回房安寝,因为他担心自己会在睡梦中说出不该说的话,更担心熟睡时会遭人暗算。可即便独寝,他每个晚上真正能睡着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三个时辰,有时候甚至整夜整夜地失眠。
而为了维持自己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钱,徐厚聪还不敢荒废射术,每天必定早起练习骑射。虽说因此在好不容易拉拢的那一批侍卫当中建起了一定的威信,可到底对于身体来说负担极大,此时此刻,当他面对那成千上万的军民百姓时,便忍不住觉得脑际一片眩晕。
想到自己原本计划去做的那件事,此时此刻徐厚聪纵使再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对此时此刻动辄天翻地覆的局面。
要说安全,经历过一次清洗的上京城自然要比这南京来得安全,但上京城中主事的,是打着文武皇后萧乐乐旗号的霍山郡主萧卿卿,而六皇子的岳父怀安郡王等各大权贵也都心怀鬼胎,尔虞我诈,他只不过是挂着个空头名义,所以南京留守齐宣一找到他,他就动了心。
知道自己这个一叛再叛的家伙留在上京城,必定举目皆敌,所以他竭力说动了同样不想当傀儡的六皇子,以御驾亲征为旗号出来——当然,事先他故布疑阵,用了游猎为借口,又说动了一批和上京城那些老勋贵同样不和的王公贵族,这才会只带了千余人来到这南京城。
等发现上京城中并没有人追来,他判断萧卿卿和那些权贵达成了共识,默认了六皇子的这次独立行动,大喜过望的他生怕那边反悔,一路上没少催促六皇子加速赶路。
他打算在南京另起炉灶,其他王公贵族也是如此打算,一群人甫一到来,发现齐宣这位南京留守是软弱可欺的人,就仿佛恶狼一般张开血盆大口,抢夺起南京城的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