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种嘈杂犹如菜市场的环境中,越千秋想要打探的消息,不用他费一点劲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留守大人和萧敬先一块被困在了地牢里!快,赶紧调集人手过来,把入口挖开!”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越千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根本不相信六皇子能有这样的果断手腕,疑心萧卿卿渔翁在后的念头也只是一闪即逝,占据脑海正中央的反而是一个根本抑制不住的想法。难不成萧敬先导演并领衔主演这一场猴子戏的最大目的,是为了这个?
这算什么?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用得着这么狠吗?
如果说之前萧敬先的“失手被擒”已经够让人心烦意乱,那么此时越千秋简直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已经都被人灌了浆糊,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萧敬先的疯狂。感情告诉他,不如混在施救的队伍中,确认一下萧敬先的死活,可理智却告诉他,那疯子肯定还有后招。
就当他陷入两难的时候,他突然只觉得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先是肌肉绷紧,随即就听到了耳畔传来二戒那恼火的训斥声,他不禁满肚子懊恼,可偏偏在这一刻,一个更大的嚷嚷把二戒的声音完全盖了下去。
“皇上驾到!”
不是只有熟悉萧敬先,而且亲身经历过那一场闹剧的越千秋认定,萧敬先是自投罗网。齐宣被人认为是软面团,明明身为南京留守掌握优势兵权,却在被那些上京来的王公贵族欺压时一味退让,可事实证明,他的退让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而他的手段和眼光极其精准。
此时此刻,他直截了当抛出了这样一个犀利的问题,见萧敬先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他就哂然笑道:“说实话,晋王殿下能够看破我的步步退让只是做个样子,实则是想要清洗那些从上京来的那些家伙,我有些意外。可我更没想到的是,明明可以收买人去煽风点火,晋王殿下却非要自己亲自上阵,而且还在对付徐厚聪的时候故意露出破绽,这实在很说不通。”
“双拳难敌四手固然不假,可晋王殿下非要把自己置身于那等绝境,那就很不自然了。所以,我既然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自投罗网,那就不得不小心一点才来见你。”
萧敬先终于笑了一声,随即懒洋洋地说:“齐大人是首倡支持六皇子的人,可据我所知,你能够坐到南京留守这个位子上,而且一坐就是十年,不显山不露水,不是因为你的母族妻族全都姓萧,而是因为,你是我那姐夫早年亲手提拔起来的人。”
“而且,康乐也是经由南京道抵达霸州的,天子六玺之所以会送到霸州,没有你的默许不可能成功,我没说错吧?”
如果不是萧敬先此时那镣铐加身,伤痕累累,一副前所未有狼狈的样子,齐宣身前那四个侍卫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人不是被锁在墙上,而是在太师椅上自得其乐地跷足而坐,居高临下地对齐宣说话。
而不只是他们,就连齐宣自己也同样有那种错觉,仿佛这仍然是萧敬先在上京大权在握,而自己仅仅是一介下官去拜见这位国舅爷的时候。尽管他须臾就摆脱了,又或者说克服了这样一种因为昔日地位差别而生出的错觉,可整个人的气势却为之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