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即将面对一个即将彻底暴走的北燕皇帝,但越千秋就是忍不住往师父身上瞟。而一直都在担心越千秋立场的小胖子,非常敏锐地发现了他的视线问题,不由得也偷觑严诩,心中很是疑惑越千秋这眼神到底什么意思。而他们的互动,自然而然落到了某些有心人眼中。
戴静兰微微皱眉,随即眼神渐渐流露出几分锋锐。他举起手中战刀,眼见左右骑军渐次散开,立时就沉声说道:“昔日我和刘师兄因为家眷被执,不得不栖身北燕时,皇帝陛下一直都对我们颇有善待和礼遇,这一点,我至今感念在心。”
“但是,朝廷奸臣负我,却不是朝中君王负我,更不是大吴百姓负我,因此哪怕皇帝陛下曾经对我推心置腹,许以王爵,我仍然不能从命。毕竟,在我和刘师兄回归之前,皇上终于乾纲独断,斩除了奸佞,还了我和刘师兄清白,更给了众多武人希望!”
这话说得有礼有节,哪怕戴静兰身后众多将士,其中有对这个主将完全服膺的,也有对其依旧抱着几分保留意见的,可此时此刻他们都觉得这位主将分外可敬。果然,下一刻,他们就只听戴静兰沉声喝道:“诸军听令,奋力向前,有我无敌!”
一声令下,已经做好准备的兵马骤然突出,如同两支利矛一般,朝着北燕皇帝的方向呼啸而去。此时此刻,纵使那位君王气势未堕,可仅仅几十个侍卫的保护圈乍一看去却是分外薄弱。纵使越千秋还能听到后方陌刀阵方向那不断传来的喊杀声,可在他看来,大局已定。
不但他这么看,严诩和小胖子同样如此认为,几乎每一个吴人都那么认为。尤其是身处后军陌刀阵,生在北燕七岁才回归吴地的戴展宁,更是有一种自己在见证一段辉煌落幕的感觉。然而,刚刚随同其他袍泽奋力阻敌,已经建功不少的他,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尖利的声音。
“陛下,那不是皇后娘娘当初救过的鹰,那封信是假的!”
别人对于这个声音也许会感到陌生,但越千秋和小胖子却绝不会,周霁月也同样不会。毕竟,他们一个曾经在北燕和康乐来过一场半夜三更的刺探交锋,一个曾经因为越影传话而领着康乐去见小胖子,另一个则是亲手从对方手中接过了北燕天子六玺。
然而,他们的反应却根本及不上北燕皇帝。那位刚刚已经下了死志的北燕皇帝,此时完全没有了最初那宁愿玉碎不愿瓦全的决绝,握着战刀的右手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便厉声喝道:“来的可是康乐?”
“是奴婢康乐……该死,快滚开,别拦着我……”听这声音,任凭是谁都知道,那位北燕尚宫显然是遇到了重重阻拦,而且十有八九是吴军。
戴静兰面相比刘静玄儒雅,骨子里却和那些最在乎别人怎么看的书生截然不同,而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果必要则绝对不择手段。因此,眼见北燕皇帝战志锐减,他轻喝一声,除却两翼压上的兵马之外,他左右亲兵竟是随同他一块下马,齐齐解下了背上的兵刃。
瞬息之间,和后军刚刚那陌刀阵一样,中军骑卒下马,竟又是一个陌刀阵。见此情景,严诩毫不犹豫地从战马褡裢中取出了自己的那把两段式陌刀,三下五除二装好之后,便二话不说地和戴静兰站在了平排。紧跟着,他就头也不回地喝了一声。
“千秋你别逞强,老老实实和太子殿下一块呆着!”
小胖子本来有些蠢蠢欲动,可听到这句一块呆着,想到这些天听到最多的字眼就是老实呆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再要么就是委婉警告他不要冒进,谨慎为上,耳朵早就起老茧的他终于忍不住了。他转头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东宫侍卫们,突然问了一句。
“这么大的场面,大家想仅仅是做个旁观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