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胖子这么一哭,皇帝不禁也觉得眼眶微微发红。但他到底是这么多年君临天下的天子,有过任人摆布如同傀儡一般的日子,也有过不能尽伸志向,只能默默旁观大臣争权夺利的日子。好容易积蓄够了实力,却因为子嗣问题而有众多宗室虎视眈眈……
所以,他没办法接受一个如狼似虎的嗣子又或者嗣孙,但同样没办法接受一个毫无能力,性格又有缺陷的太子。从这一点来说,现在他可以算是快接近成功的终点了。
“你现在还是储君,还能对着朕哭一哭,但日后等你成了天子,却是连一个哭的人都找不到了……朕当初不知道越太昌早就了解朕身份的时候,对他诉过苦,可一旦彼此相识相知,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所以,你比朕幸运,一来遇到了千秋,二来,你们能互相容忍。”
小胖子这才稍稍直起腰来,发现自己直接把父皇的衣衫下摆都给哭湿了,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小声嘟囔道:“有时候我真是恨得想揍他,只可惜打不过。可现在他真的成了那个样子,我又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他这家伙嘴毒心软,我就当忠言逆耳利于行呗!”
从大胖儿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表态,皇帝不禁莞尔。等到眼见小胖子眼睛红肿,他没有示意其去打水冷敷,而是认真问了霸州一战中的重重内情和细节。就这样父子俩一问一答,足足过了许久,他们就只听外间传来了越千秋的重重咳嗽声。
“皇上,诸侍卫亲军和太子卫率府的各位都到了!”
对于这斩钉截铁的一句不可能,皇帝同样失神了片刻。他同样没有想到,在越太昌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见越千秋,更不要提解释说明什么的情况下,越千秋仍然能对这位爷爷有如此信赖。他盯着越千秋看了好一会儿,见其眼中满是沉静的怒火,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当年的真相,别说是你查个十年八年,朕和你爷爷追查了少说也有十几年,也不能说尽皆掌握。”
他说着就扫了一眼满脸怔忡的小胖子,淡淡地说道:“否则,朕也不会让四郎去霸州那么遥远的地方。朕曾经对越相说,事到如今,朕既然没有亲生儿子,又一直都把四郎当亲生儿子似的养了十几年,不管他是否朕的骨血,终究比那些侄儿侄孙之类的外人更亲近。”
这下子,小胖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那张脸变得犹如白纸一张苍白,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他早就预料到,所谓被皇后放逐到冷宫的安妃生子恐怕只是一个幌子,如今亲口被皇帝挑明这一点,饶是他事先做好无数心理准备,仍然有些难以接受。
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父皇明着告诉他,他才是自己人,如李崇明之类的全都是外人。
果然,下一刻,他就只见父皇冲自己微微一笑:“毕竟,就和千秋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北燕皇帝的一样,没有证据,那就未必是真相。既然没有证据说四郎一定不是朕的儿子,朕若是因此动摇,岂不是白白让外人占了便宜?”
“更何况,四郎在霸州城中做得很好,证明了他的才能和气度。这是朕把他放出去的时候,最想看到的东西。多少君王自己励精图治,也还算是贤明,可大好江山就硬生生在子孙手里败落,朕虽说从来不认为圣明,可也不希望把天下传承给一个没能耐的败家子。”
越千秋见小胖子感动得什么似的,虽说不知道这小子是真情流露,还是有些做戏的成分,他没好气地轻哼一声,但到底还是执著地问道:“皇上能这样对太子,那天下军民就能放心了。可您还没有回答我,当初那个死了的妇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