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头时,沾着血污的脸庞,在烈日下扭曲犹如鬼魅。
“太子殿下,这明明是你强行带走清然的!”
说罢,她便以额头撞地,发间珠翠随着剧烈动作叮当作响,在寂静的长街上炸响刺耳的回声。
滚烫的石板被叩击出沉闷声响,每一下都震得围观百姓心头发颤。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刘妈妈额前的青石板,已晕开大片妖异的猩红。
血迹在毒辣日头下迅速干涸,凝成暗红的痂,顺着石板缝隙蜿蜒成蛇。
她单薄的身子剧烈起伏,沾血的发丝黏在脸上,却仍不停歇地磕着头。
仿佛要用这自毁肉身的姿态,将这诛九族的罪名,从自己身上剜除去。
就在众人被这惨烈场景震慑时,刘妈妈低垂的眼睑下,陡然闪过一丝阴鸷的冷光。
她死死盯着陆玄脚下那一抹绛紫袍服,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
不可能,他怎么没有死!
太子为什么没死!
昨天,她亲眼看着陈清然将浸透阴气的丝帕贴身藏好。
那是主子费尽心思,用七名死士的命,从西城莫归巷硬生生取出来的煞物。
那条终年笼罩着腐臭雾气的巷道,是主子半个月前发现的隐秘之地。
寻常人只要沾染上巷中物什,不出一个小时便会被那些鬼东西的怨气,给啃噬成一地的骨灰。
就连武道宗师的存在,也最多能撑一天的时间。
蝉鸣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刘妈妈后颈的冷汗混着血渍往下淌。
她想起主子临走前阴恻恻的叮嘱:“只要太子触碰那丝帕,便是武道大宗师也救不了他。”
“如今,太子殿下还好好站在面前.……”
“难道是陈清然那贱女人坏了事?”
“不对啊…”
陈清然那个女人,昨夜就已经被莫归巷的鬼东西找上门,死得透透的了!
况且她还有两个年幼的妹妹,攥在主子手里,那可是悬在陈清然头上的索命绳。
刘妈妈猛的抬头,正对上陆玄似笑非笑的眼神,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给一千个胆子,陈清然也不敢坏主子的大事!
除非.…..除非从一开始,这就是太子故意设下的局?
这一刻,老鸨刘妈妈感觉后颈的冷汗,混着血渍往下流淌,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青石板的热气顺着膝盖往上窜,却驱不散她心底泛起的寒意。
陆玄垂眸凝视着青砖缝隙里渗出的血珠,识海中快速掠过原身完整留下来的记忆画面。
昨日午后,正是峰齐笑意盈盈的跪在书房前,装模作样提起羡仙楼的事情。
“太子殿下可知?”
“羡仙楼新出的花魁,生得那叫一个闭月羞花,坊间都说见她一面,便是折寿十年也甘愿!”
原身本就是纵欲之徒,根本架不住近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怂恿,就直接带人强行掳掠了陈清然。
三更梆子响过,雕花檀木床榻上。
陈清然鬓发散乱的伏在原身胸前,藏在地上广袖里的丝帕,被她悄然取出。
那浸透莫归巷怨气的丝帕,在触到原身肌肤的刹那。
原身突然剧烈抽搐,喉间发出不成声的呜咽。
而本该惊慌失措的女子,却突然冷静下来,将丝帕死死按在他心口,望着窗外黑影冷笑:“太子殿下,你可莫要怪奴家。”
寅时的更鼓声中,峰齐带着五六个心腹,趁夜将陈清然塞进满是香料的马车,从宫城侧门悄然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