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烟和滚烫的热气弥散在空气里。
短暂的静默后,在掌柜心惊胆战的注视下,白术忽得冷笑了几声,抬腿便朝角落的茶桌走去。
屋角,在堆积如山的蒸笼和酱碟中。见到白术走近,那个小小的脑袋也登时加快了咀嚼了动作,如饿虎扑食般,把瓷碟里最后几个白面馒头嗷呜吞了下去。
“好吃吗?还够吗?”
看着她被噎得脸颊圆鼓鼓的模样,再看看满桌的空盘,白术和颜悦色开口:
“要不再来点?”
“唔……我……”谢梵镜惊喜瞪大了眼,口里含糊不清:“真的……阔以(可以)……吗?”
“想什么呢?当然不行了!”
白术猛得伸手,一把捏住那张惊喜的小脸,用力揉了揉,他仔细端详良久,唇角弧度也不自觉微微勾起:
“小虫子啊。”年轻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似笑也非笑:“吃了这么多东西,你饿吗?”
“很饿,怎么吃都好像吃不饱。”谢梵镜也不生气,只是呆呆眨了眨眼,她本来想点头的,但她被用力捏住了脸:“我吃了好多包子和馒头,但还是很饿,怎么吃也没有吃饱。”
“还饿吗?”白术又笑了起来。
“嗯!”谢梵镜绷着脸,严肃肯定道。
“他说你是我的朋友?”白术伸手指向惊惶失措的掌柜:“很能吃的小虫子啊……”
谢梵镜呆呆看着那张俊美的脸颊离自己一点点,一点点,越来越近了……年轻男人清朗精致的眉目如同写意的山水墨图,一笔一画,都极尽勾勒雕琢,轩轩如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
在这个最为寻常不过的清晨,在临山小城微寒的山风,在雕花小窗敞进来的金黄日照里。
喜欢戏谑的神因为一个小小的玩笑,很偶然地好奇了起来。祂靠近了,也嘲弄着,去上前了……
“告诉我,很能吃的小虫子啊。”白术的呼吸均匀有节奏,不急不缓,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啊……是我的朋友吗?”
日光遍照。
被吓傻了的掌柜终于从店楼被拆掉的惶恐中回过神,他远远看着那方被蒸笼和酱碟砌满的角落,心下先是狠狠啐了一番,痛骂那穿白衣的王八蛋为了勾引女人,可是把自己吓得够呛。但在痛骂过后,心下却是又难免有点艳羡。
即便不愿承认,他也不得不赞叹,那穿白衣的王八蛋,可真是一个玉人。
他要也是这般模样,或许,当年的小翠就不会……掌柜的忽然掩面长叹一声,也沉重阖上了账簿,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去。
时间在掌柜的胡思乱想中慢慢流逝,日光中,一片静默里,谢梵镜对着那双微微含笑的眸子,轻轻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面对她的皱眉,白术愣住了。
“他们不让我进来,因为我身上有很多血,没有穿漂亮的衣服,他们不让我进来吃饭。”这个绷着小脸的女孩突然沮丧了起来:“对不起,我说自己认识你,他们才让我进来的……”
白术呆了呆,也罕见失神了刹那。
不该是这样的。
在以往的无数次中,他还从没有失手过,现在不应该是她色授魂与、不可自拔,而自己则无情嘲弄她的蠢笨和自大吗?
白术沉默松开了手,谢梵镜揉揉脸颊,见他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又起身点了两笼包子。
“包子……好吃吗?”注视着谢梵镜的狼吞虎咽,长久后,白术颇有些复杂开口:“你就是来吃饭的?”
“包子果然很好吃!”一口吞下半个包子,谢梵镜满意眯起了眼。
她把小蒸笼认真推到白术身前,笑了起来:“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昨天晚上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