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急道:“太医!这毒有解么?”
华太医道:“此毒无须解药。一断供应,毒素便会慢慢被身体花消,然而遗害不绝。我不知道刺破那阿呆手掌的,究竟是什么鬼物,但他要是再握那事物一次,肯定断子绝孙,永远失去男子的雄风,就算不死于精血败坏、阳气暴失,也将辗转病榻,气血衰竭而死。”
韩秋色听得心惊,却不动声色,以眼神示意安生保持冷静,一边对程太医笑道:“听来也是麻烦之症,有劳太医多费心啦。”
老人不耐挥手。
“劳什么?我四十五岁入太医局,从此只能看看伤风妇科,虽说皇室无疾、天下太平,都告老还乡了还干这个,气闷!差点忘了自己是大夫还是官。好在你们送了几个麻烦过来,总算活着有些味。不说了,我瞧阿呆去;你们若是看他,晚些再来。”
双手背在身后,快步行出月门,真个是健步如飞,丝毫不见老态。
“不能再让阿呆拿那柄天残了。”
韩秋色见他走远,低声对安生道:“得想个法子,把他弄出城去。轩辕独铁了心,教他持天残上场对付阳某某,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若阿呆那个笨蛋当真傻得要去送死,起码要替他换一柄剑。要不,就算老天爷发昏,又或阳某某阴沟里翻船,真让阿呆一刀干掉了,龙王祠阳家庄也断子绝孙,什么都是白饶。”
若无挑残魔剑,阳顶天与阿呆的实力差距堪称天地云泥,恐怕连比都不用比。
“阿呆别上场最好。”
安生喃喃道:“他大哥也只盼他平凡度日,不要再想报仇的事了。倘若送了性命,岂非白费了阿呆大哥的牺牲?”
韩秋色淡淡一笑。“那种心情,你不懂的。没亲身经历过,不明白被灭门毁家、失去亲人到底有多痛,还有那颠沛流离,处处被人欺凌的彷徨与无助。或许支撑阿呆活到现在的,就是那样刻骨铭心的痛哭。”
安生愕然转头,却见他仰天哈哈,伸手推开西厢门牖,大步而入。房内窗明几净,收拾得颇为雅致。榻边斜坐着一名黄衣少女,前襟起伏饱满、呼之欲出,正是秋兰。她转头一见安生,不由得眉开眼笑,笑意盈盈。
“你来啦!”
她嘻嘻一笑,瞥见韩秋色眉头微皱、神色不善,心念电转,抢先一步开口:“韩大爷早!几日没见,怎地韩大爷越发英明神武,浑身充满王霸之气,虎躯一震,只怕便要流得一地哩!”
韩秋色被她一顿抢白,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总不好先发难,只得压着性子,咬牙狠笑道:“合着我这王霸之气还是掺了水的,稀得满地横流,黄白一片。你待会起身可得当心,别踩了跌跤。”
秋兰忍笑道:“不碍事、不碍事。韩大爷自己也小心,莫要原汤化原食,凭空短了几寸。”
安生无心听两人斗口,见床榻之上,娇小的秋月静静躺着,容颜似比印象中更清减几分,肌肤犹如玉质般通透剔莹。小小的脖颈与指头有股说不出的细致,较清醒之时更像人工造就,浑不似活物。
秋兰从瓷盆中拧出一条雪白巾帕,细细为她擦拭头脸,拨顺额发,又将干净的湿布覆在她额上。
韩秋色默默端详,不再说话。
秋兰察言观色,心中已有主意,贬眼笑道:“韩大爷。我同安生出去说些话,你是有身分地位的人。可别来偷听。”
随即不由分说,拉着安生往外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