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花灵蝶必定随行,你可在此暂住,届时与她会合,又或待在百花轩处也行。”
“大人,魔剑……”
“我会取回。”老人打断他:“姑苏城虽难缠,倒也非不识大礼。那阳顶天得了魔剑,必是献给镇东将军,剑一入姑苏城手里,天皇老子也挖不出来。阳顶天不交那也不怕,我同姑苏城说说,教他砍了那厮狗头,一了百了。”
“那阳顶天武功高绝……”
“高不过镇东将军的手段。”魏忠贤连抬头也懒了,淡然一笑:“区区一名江湖武人,姑苏城还不放在眼里。要不,他也用不了这人啦。你回去同花灵蝶说,她的口信我收到了,一切由我处……”
“且慢”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喝一声,老人抬头搁笔,饶富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即使如此,那中人如伤的视线仍难以迎视。究竟是何等风霜岁月,才能淬链出这霜刃一般的犀利眼神?
“你若还有保留,一次说将出来罢,别浪费你我的辰光。”
老人十指交握,放在腹间,做好了专注聆听的准备。这是打从安生进入这间舱房以来,老人头一次放落了书笔,心无旁骛地面对他。
“你还有许多光阴可待,老夫的时日却不多了,一刻也放不得。”
书案上置着一组小巧的漏刻,阶梯型的三层玉架分别托着三只酒杯大小的白玉方盅,玉阶最底则有一只玉雕的执槌小人,身前嵌着拇指大小的銮金铜磬。魏忠贤拨了拨最顶端的玉盅,无数米粒大小的玉颗‘沙沙’倾落,倒进下一阶的白玉盅里;当玉颗依次倒到最末一只玉盅,便会触动小人身上的机括,弯腰一槌击在磬上。
“我给你一刻的时间。说罢,我听着。”
安生这才发现自己进退维谷。他还没做好坦白的准备,甚至不知能否相信眼前这名身容严峻、脾气古怪的老人,但他无法就此离去。
“剑魔前辈他……魔剑……我……我是说……”
他勉强定了定神,灵光一闪,忙道:“启禀大人,寒老临终之前,对在下说了许多传说中魔剑的习性、应对等,并嘱咐我贡献棉力,务必将魔剑封印,以防无辜百姓受害。在下心想,大人或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不必。”
“什么?”
“就算‘浴血剑魔’寒无衣复生,也不是非他不可。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老人露出索然之色,原本的兴致勃勃一扫而空,随手从架上抽出一卷图册扔给安生。
那本黄旧图册中,不但记载着数百年前魔剑血案的经过,每柄魔剑特性、妖魂寄生的方法,连魔剑的模样都绘有图形。随手翻至‘天劫’一节,册中绘着一口形似长矛、柄细而长的奇门刃器,线条优美,除了刀末铁链之外,与此世的天劫魔剑判若两物。
次页更有工匠用的定规图制,以三视角度分别绘制。从尺寸看来,数百年前的天劫魔剑亦比此世的新魔剑小得多,细长的握柄虽是相差无几,剑刃却只有两尺来长,通体只比普通长剑略长一些。
除了图规,书中的文字更令人惊叹,不但说明‘无影剑气’的特性,连锻链时须百年以上的铁心木等亦有记载,甚至比安生所知更详,彷佛剑魔当夜口述,还是从这本札记里看来的。
“这……这是……”
安生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几十年来,研究魔剑的心得笔记。这本不过是摘要而已,如魔剑所造成的每桩杀戮,都有详细的查察卷宗,包括口供、庭证等,洋洋洒洒数百卷,藏于擎天山的书室之中。
老人淡然道:“三十年前,我奉太祖武皇帝的命令,前来江南调查当时风传的魔剑一案,当时正是央土大战之初,天下的归属还未有定论;我于烽火间往返两道,遍查每处魔剑肆虐的现场,前后共五年,直到我朝肇立,太祖武皇帝召我回京都,才暂时告一段落,为防动乱,案件消息也封锁了,加上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人记得。”
“魔剑曾经出现过?”安生听过薛平贵的回忆,自然知道,但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自然,不过人为遮掩,加上岁月蹉跎,如今知道的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