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逛一路聊,身畔更无其他游客,整条街上的摊贩亦不过三两人而已,当真是相对无言各自寥落,所幸沈碧君兴致高昂,一摊一摊逛将过来,虽说话不多,仍是一派斯文的闺秀模样,却比在将军身边的更加精神。
眼看长街将尽,忽有一座笨重的齐腰木档突出,铺着泛黄布巾,若非巾上压着大大小小的畸零石块,看来便似一算命摊子。
一名头戴布帽、身穿黄旧锦袍的老人端端正正坐在桌帝,双手置于膝上,白须白眉,眯成两条细缝的双眼眼角略垂,远观便如一个愁眉苦脸的模样:虽是愁苦之相,却颇有喜感,并不令人生厌。
老人下着草鞋布袜,袍子也是厚重的双层交襟,穿得一丝不苟,若非头上那顶店掌柜也似的滑稽布帽,模样便如一名年老书生,无独有偶,木柜边搁着一只竹制揹架,上履布巾,形制与神器门邵兰生郝二爷所用的画轴架极为相似,也是儒生行旅在外的必备之物。
老人这摊的木柜特别笨重高大,明显是藏宝镇里的小贩们欺他,硬塞个碍手碍脚的无用之物来;不仅如此算命摊周围堆满各式杂物,与规矩端坐的老书生一衬,说不出的滑稽唐突。
鱼诗兰看出老人遭受戏弄,转头对远处的一名小贩叫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欺负老人家么?”
小贩蜷卧在摊子里,闻言不过翻了个身,换以屁股对人,继续呼呼大睡,无动于衷。
安生看不过去,动手将四周杂物稍事整理,令摊子整齐一些,不再臃塞局促。老人只是默默端坐,既未言谢,甚至没多看一眼,彷像清平无事。鱼诗兰微蹙眉,心想:“莫不是个疯子?”
正欲开品,却被安生以眼色止住。
沈碧君不忍他年老还受漂泊之苦,柔声道:“老伯伯,你也摆摊子么?”
老人一听他问起买卖,登时有了反应,点头道:“是啊,小姑娘,你来瞧瞧。”
沈碧君许久没让人叫小姑娘了,不觉微笑。
“老伯伯摆的是什么?”
“玉石。”
老人一指摊后的布招子,只见布招上写着“玉匠空空子”五个真楷大字,字迹圆润饱满,毫无怒张蹈历之态,字写得大,墨色很深却说不上什么磅礴气势,反似一阵柔风细雨,望之心旷神怡。
”这是老伯伯的大名么?”
沈碧君又问。
“嗯”,老人一本正经地点头:“空空子,人家都管我叫“玉匠”。”
鱼诗兰听得奇异,忽插口道:“老人家,您即是玉匠,那玉器都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