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金复羽心里很清楚,今夜的局势犹如一场赌局。他和柳寻衣便是对赌的双方,金复羽的筹码是青城、峨眉、腾族、唐门、陆府、秦氏,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碍于金复羽的面子,也只能硬着头皮押注。
反观柳寻衣的筹码,原本只有昆仑派与贤王府那点岌岌可危的交情。然而,绝情谷出于自保,被迫与其站成一线,因而加大赌注,赌局方才产生悬念。如果仅凭柳寻衣一人,今夜必输无疑。
眼下,决定这场赌局胜负的关键,不在于许福的消息是真是假,也不在于八大门派弟子和绝情谷弟子孰强孰弱,而在于这场始料未及的漩涡的中心,昆仑派掌门人,殷白眉。
一边是竭力拉拢,但“不择手段”的金剑坞。一边是相交多年,但“临阵倒戈”的贤王府。
双方互有利弊,各有千秋,同样也都有令殷白眉不甚满意的地方。但江湖即是如此,“利用”和“被利用”无处不在,朋友和仇人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掌门!”
尹鹤风见殷白眉心事重重,左支右绌,不免心中唏嘘。然而,事到临头已是避无可避,他只能硬起心肠,低声提醒道:“大家都在等你开口。”
“殷掌门,金某不惜脸面,擅自为你召集各路英雄前来助阵,此情此义,想必你已看在眼中。”金复羽淡淡地说道,“今夜,你若临阵退缩,金某的脸面将荡然无存,还盼殷掌门以大局为重,不要让金某和各位英雄,变成多管闲事的‘闲杂人等’才是。”
金复羽一言,犹如利剑穿心,令殷白眉心头一颤,一双微微颤抖的老眼,紧紧盯着义正言辞的金复羽,缓缓开口道:“金坞主的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
“殷掌门!”柳寻衣见势不妙,赶忙开口道,“其实,昆仑武学与绝情谷的武功有诸多相似之处,此事在下也略知一二。曾几何时,绝情谷主严令麾下,誓死不能将其中的秘密泄露半句,否则格杀勿论。然而,今日她却命唐阿富到此,愿与殷掌门开诚布公,这难道不是殷掌门最初的心愿吗?难道您老人家非要闹的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才甘心吗?在下不才,却敢对天地日月发誓,此事绝非殷掌门揣度的‘偷师’,而是另有隐情。我坚信,只要昆仑派与绝情谷坦诚相待,定能兵不血刃,和平收场!”
柳寻衣此言,好似当头暴喝,令殷白眉神思恍惚,脑中一片混沌。他似乎极为疲惫,颤颤巍巍地转头望向柳寻衣,一字一句地说道:“柳门主有胆有识,老夫佩服。”
“掌门还在犹豫什么?”冷空阳心急如焚,急声催促道,“一边是江湖同仁,一边是武林异教,我们……”
“住口!”冷空阳话未说完,殷白眉已颇为不耐地摆了摆手,沉声道,“昆仑派究竟谁是掌门?老夫如何抉择,无需你指指点点!”
众目睽睽之下,被殷白眉如此训斥,冷空阳顿觉满心尴尬,不禁干笑两声,随之蔫声不语地退到一旁。
“门主,怎么办?”大堂中,廖川的右手紧紧攥着刀柄,不动声色地问道,“万一老匹夫不肯讲和,我们要不要先发制人?”
“别乱来!”柳寻衣头也不回地嘱咐道,“金复羽的人不好惹,绝情谷的人同样不善。休要以为无情剑客与我们站在一起,便是我们的人。一旦厮杀起来,说不定我们将是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