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人讳莫如深地说道:“身逢乱世,越是热闹的地方越是危机四伏。天机侯应该知道,如今的临安城……并不太平。”
只此一言,令赵元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尴尬道:“大人放心,只要柳寻衣离开临安,那些闹事的江湖人定会一哄而散。”
“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贾大人冷笑道,“平日里尽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下流勾当,如今柳寻衣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他们为何不出来追杀?只是嘴上喊的热闹,实则皆是无胆鼠辈。”
“今日的排场,内有数千御林军披坚执锐,外有蒙古铁骑与禁卫营严阵以待,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闹事,不是活腻了就是脑袋有毛病。”
忽然,贾大人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问道:“天机侯,你说……柳寻衣会不会带着公主半路私奔?”
“这……”赵元心中一紧,踌躇道,“应该……不会吧?毕竟是按陈、苏禾替他作保,如果柳寻衣做出什么混账事,他二人在蒙古大汗面前也不好交代。”
“苏禾是练武之人,身上的江湖气极重,因此很容易被柳寻衣蒙骗。至于按陈……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对柳寻衣更是一无所知。”贾大人叹道,“如果出现差池,蒙古大汗一定会将这笔烂账算在我大宋头上。毕竟,掳走他们王妃的人如今可顶着‘大宋和亲使’的头衔,是正儿八经的朝廷使臣。”
“既然如此,皇上为何将‘和亲使’的头衔赐给柳寻衣?”赵元费解道,“论官阶、地位,他远远不够资格。”
“一者,徐广生作为护卫将军,已在送亲中占据半壁江山。他是西府的人,皇上为平衡东、西二府的功劳,必然要从东府挑选一人担任‘和亲使’。一文一武,功劳各半。”贾大人无奈道,“东府送亲的人,除柳寻衣之外只剩冯天霸。论官阶地位,冯天霸是相府护卫,比柳寻衣更不如。因此,除柳寻衣外皇上别无他选,总不能让丁轻鸿一介宦官充当我们大宋的‘和亲使’吧?”
“东府人才济济,何不再派一人……”
“这是第二个原因。”贾大人打断道,“此去送亲绝非游山玩水,一个不小心就是有去无回,试问朝中文武谁愿去?谁敢去?依照礼数,如此重要的和亲,皇上应派一位重臣甚至是王爷担任‘和亲使’。然而,昔日有‘徽钦二帝’的前车之鉴,万一蒙人效仿金人将他们扣为人质,当如何?再者,王爷与朝中重臣大都手握机密,万一被蒙古人逼问出来,又当如何?”
“贾大人所言极是。”赵元不可置否,“如此想来,唯有派一位无关紧要的人前去送亲最为稳妥。”
“是啊!皇上赐柳寻衣莫大殊荣,其实也是顺水推舟。柳寻衣毕竟是蒙古人的‘朋友’,给他面子就是给蒙古人面子。”
“唉!想我堂堂大宋,如今竟沦落到看这些鞑子的脸色,实在是……”
“嘘!”话音未落,贾大人赶忙用手捂住赵元的嘴,提醒道,“天机侯,千万慎言!”
“二位大人,我们到了!”
当贾大人与赵元叙谈之际,一路摇晃的马车渐渐停稳。紧接着,车帘外传来秦卫的声音。
此刻,送亲的车队停在北城门外三里之地。隋佐的八百铁骑与徐广生的三百精锐亦在此处。
在护卫们的搀扶下,贾大人、赵元、钱大人、白锦相继钻出马车,朝迎面而来的按陈走去。
“河西王”按陈,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与其他蒙古人的感觉不同,他又瘦又高,言谈举止颇有几分中原人的儒雅之气,待人接物十分随和,给人一种极易亲近的感觉。
按陈虽年纪不小,但耳聪目明,精神矍铄,与贾大人、钱大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笑风生亦是行云流水,游刃有余。
几位大人在一边寒暄道别,另一边苏禾、柳寻衣、徐广生、冯天霸、隋佐及其副将陶阿木亦在相互认识。
“不如我们大家彼此介绍一下!”似乎感受到几人的气氛不太融洽,苏禾主动打破僵局,向柳寻衣说道,“隋将军是老朋友,柳兄弟早就认识。旁边这位是他的副将陶阿木。”
“这位是护卫将军徐广生!”柳寻衣引荐道,“那位是相府的护卫统领冯天霸。曾经,冯天霸在徐将军麾下任都尉一职。”
“原来是徐将军、冯统领,在下苏禾,失敬!”苏禾拱手道,“此去西北路途遥远,盼二位多多照应。”
“这是自然。”徐广生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柳寻衣,话里有话地说道,“本将奉命负责大宋方面的一切事宜,阁下如有麻烦,尽管找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