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衣,你可知昨夜偷袭云牙镇的是一伙什么人?慌乱中,我听他们大喊什么‘杀光鞑子狗’、‘北定中原’之类的话,似乎是一群民间义士。”
“即使来自民间,昨夜那些人也并非义士。”
“为何?”
“我……”柳寻衣似乎不想将徐广生吃里扒外的消息告诉赵馨,故而话锋一转,敷衍道,“若是义士,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杀一通?殊不知,他们在云牙镇折腾一夜,日后会为朝廷和大宋百姓带来多少麻烦?”
“什么意思?”
望着天真无邪的赵馨,柳寻衣微微一笑,解释道:“蒙古人这些年十分强横,遇事只有他们欺负别人,哪有吃亏的时候?如今,八百名蒙古军士不明不白地死在大宋地盘,此事非同小可,试想蒙古大汗岂肯善罢甘休?”
“那……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这……”柳寻衣眉头一皱,沉吟道,“蒙古大汗以此为由,正式发兵攻伐大宋,而我们不得不被迫应战,以至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这……应该就是最坏的结果吧!”
“可我们也是受害者……”
“你以为蒙古大汗会听我们的解释吗?”
说话的功夫,赵馨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柳寻衣回到他们昨夜歇息的地方。
刚刚,二人已在水边将所有的心结统统解开。
虽然柳寻衣的内心隐隐作痛,但出于对赵馨的保护和尊重,仍欣然允诺她的一切恳求,并承诺日后不再提“私奔”之事,高高兴兴地护送她走完最后一程。
细细想来,赵馨的想法不无道理。既然二人不可能长相厮守,与其每日深陷于痛苦之中,倒不如洒脱做人,欢欢喜喜度过最后一段日子。
至少,他们能为彼此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我先扶你过去坐一会儿,再去找些草药和吃的。”
“馨儿,你自幼养尊处优,何时来过荒郊野岭,还是让我去……”
“你的脚伤未愈,难道想伤上加伤吗?”
“可是……”
“不必可是!天快黑了,再耽搁一会儿我们可要饿肚子了。”
此刻,赵馨宛若一个抱怨自己丈夫不懂爱惜身体的小媳妇,故作“强硬”地将忧心忡忡的柳寻衣“押解”到青石旁。
“咦?”
然而,原本空空如也的大青石上,此时竟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套衣袍、一双靴子、一些干粮、野果及两瓶金疮药。
见此一幕,柳寻衣和赵馨同时一愣,二人相视一眼,皆是一脸茫然。
“这是……”赵馨从衣袍下抽出一张字条,迟疑不决地念出上面的文字,“‘江湖救急,请君笑纳。无名氏敬上’。寻衣,谁是无名氏?”
面对满眼困惑的赵馨,柳寻衣缓缓摇头,而后将寻觅的目光投向四面八方。
任二人左顾右盼,四周依旧静谧无声,根本不见半点人影。
“想必是昨夜在暗处放箭救我们的朋友。”柳寻衣拿起干粮和金疮药小心嗅探,确认无疑后方才绽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馨儿,看来我们有贵人相助,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这位贵人朋友倒是十分贴心,知道你衣衫褴褛,专程送来一套新衣。”赵馨一边说着,一边帮柳寻衣换上衣袍,而后拿起一个硬邦邦的窝头在青石上敲了几下,故作抱怨,“只是干粮又冷又硬,如何下咽?”
一连半月愁眉不展,甚至是以泪洗面,今日难得看到赵馨一本正经地出言调侃,柳寻衣不禁一愣,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赵馨,半晌舍不得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