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丁傲与董宵儿拐弯抹角地表达出自己的真正心思时,司空竹的脸色已经阴沉的恨不能滴出水来。
什么“幸莫大焉”、“拍案叫绝”,根本是丁、董二人的敷衍之词。他们一再旁敲侧击,无非是不想在河西地盘与秦家撕破脸而已。
说到底,丁傲与董宵儿依旧是担心连累自己。
面对丁傲与董宵儿的煽风点火,陆庭湘并未像司空竹那般明显的动怒,亦未开口向二人质问半句,而是默不作声地朝他们投去一道讳莫如深的目光。不喜不怒、不阴不阳,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们,反倒令丁、董二人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停止侃侃而谈,脸上的表情也由期待渐渐衍变为尴尬。
“公子……”
“陆遥,取我剑来!”
未等司空竹开口相劝,陆庭湘不容置疑的声音陡然响起,登时令客栈内的所有人精神一震。
陆庭湘此言,无疑是宣告接受秦苦的挑战。
换言之,位列龙象榜第三位的陆庭湘与第四位的秦苦,本应素不相识,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人,即将在名不见经传的蔚州客栈迎来他们的生死一战。
之所以称为“生死一战”,不仅仅因为柳寻衣干系重大,迫使他们不得不全力以赴。更因为陆庭湘和秦苦身份特殊,各自的家族使命和江湖地位,都不容他们在这场交手中出现丝毫败迹。
如若不然,遭受巨创的何止他们二人,更是他们代表的两大武林世家。
此一节,在场之人皆心知肚明。尤其是对陆、秦两家的弟子而言,家主的成败直接关乎他们日后行走江湖的本钱与待遇。故而一个个屏息凝神,心弦紧绷,甚至连刚才不愉快造成的羞辱与愤怒也顾不上,内心的忐忑与紧迫足以窥见一斑。
司空竹心里清楚,事已至此陆庭湘于公于私、于情于理皆无退路可言,唯有真刀真枪地与秦苦大战一场,方可证明自己的实力,保住陆家的威名。
与秦苦这般一等一的高手过招,必须全神贯注,心无杂念。因此,司空竹纵使心乱如麻也不敢再行打扰,他必须让陆庭湘保持绝对的冷静,断不能被自己欲战不战、欲退不退的复杂情绪影响半分。
霎时间,客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压抑而沉重的气氛渐渐弥漫在空气中,顺着每个人的毛孔钻入身体,萦绕在脑海心头,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陆遥踌躇再三,终究狠下决心,将一柄藏于剑匣中的“青剑”缓缓取出,小心翼翼地双手呈到陆庭湘面前,低声道:“公子,剑!”
降龙剑,长三尺一寸,宽两指半,通体青白,剑鞘刻着双龙戏珠的纹路,看上去十分精致,相比于一件杀人利器,它更像是一件值得收藏的珍品。
此剑自江南陆府创立之日一直延续至今,与《降龙剑谱》相辅相成,历代家主皆奉降龙剑为独门“藏兵”,轻易不会使用,唯有生死攸关亦或关乎家族荣辱时才会祭出此剑。
当然,一家之主不同于散兵游勇,寻常纷争下面人足以应对解决,鲜有亲自出手的机会。
今日,陆庭湘取出降龙剑,一者表示对秦苦的尊重,二者表示对这一战的重视。
毕竟,面对凶名赫赫的“鬼见愁”,饶是“武林第一君子”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话虽如此,但陆庭湘却没有伸手接剑的意思,而是将凌厉的目光直直地投向摩拳擦掌的秦苦,幽幽地说道:“降龙剑一出,今夜不是你死即是我亡。秦府主,你可想清楚了?”
闻言,秦苦不禁眉头一皱,撇嘴道:“陆公子应该对秦某的脾气秉性有所耳闻,我天性和善,一向不喜欢惹是生非,更不喜欢打打杀杀,一般遇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哪怕被人耻笑‘贪生怕死’也无所谓。今夜若非被你逼的走投无路,不得不动刀,我也不想和你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