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丈开外,几名打着赤膊的蒙古汉子将一只滋滋冒油的肥羊架在篝火上烘烤。不时用刀削下几片肉,尝过味道后又往羊肉上涂抹一层层香料。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响声,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味随风弥散于空气之中,令人垂涎欲滴,忍不住吞咽口水。
“柳寻衣?”
远远看到柳寻衣一行,汪德臣不禁眉头微蹙,面露思忖。赵馨神情复杂,明明心潮腾涌,却迟迟不敢朝柳寻衣的方向偷瞄一眼,生怕引起忽烈的猜忌。
反观忽烈,依旧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仿佛对柳寻衣的到来一无所知。
见状,在场其他人无不面面相觑,出于对忽烈和汪德臣的忌惮,一个个茫然无措地东张西望,谁也不敢冒然起身。
“柳兄弟?”
唯独苏禾,不假思索地迎上前去,在旁人好奇而狐疑的目光下,他一把揽住柳寻衣的肩膀,颇为亲昵地将他带到忽烈和汪德臣面前。
“原来是柳大人。”汪德臣故作恍然大悟,似笑非笑地问道,“是不是想通了?决定签下割让契书?”
“想是想通了,不过结果与汪总帅的预料截然相反。”柳寻衣先朝忽烈和汪德臣拱手施礼,而后不卑不亢地答道,“兴元三府乃大宋疆域,三府的百姓亦是大宋子民,虽说云牙镇之事大宋理亏,但若以此为由向我们讨要三府之地作为补偿,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柳大人专程跑到这里,只为拒绝本王的提议?”
忽烈的语气不咸不淡,令人听不出喜怒。他将割肉的刀随手扔在桌上,“咣啷”一声脆响,登时将其他人吓的精神一颤,不约而同地停下吃喝,一个个心怀忐忑地望向忽烈和柳寻衣,似是静观其变。
见此一幕,赵馨和潘雨音的脸色瞬间变的复杂,看向柳寻衣的眼中满含急迫与担忧。
“在下前来,并非与王爷争执,而是想和王爷心平气和地商量出一个妥善的法子。”柳寻衣的余光在赵馨身上轻轻一扫,心脏狠狠抽动一下,从而朝忽烈拱手一拜,语气尽可能诚恳,态度尽可能谦卑。
“唉!”
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的忽烈突然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苦笑道:“罢了!念在爱妃的情面上,本王且听你说下去。”
闻言,柳寻衣和赵馨同时脸色一变。不同的是,赵馨的脸色由紧张渐渐缓和,而柳寻衣的脸色却变的愈发凝重。
同是男人,赵馨或许不知道忽烈的用意,但柳寻衣却一清二楚。忽烈此举,无非是想在赵馨面前彰显自己的宽仁大度,博得她的好感。
“多谢王爷!”柳寻衣强忍着内心的羞愤,话里有话地说道,“在下知道王爷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因此,除赔偿十大车嫁妆之外,我愿代表大宋朝廷……再立一张‘欠条’,权当对云牙镇之祸的补偿。”
“欠条?”汪德臣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欠条?莫非又是十几二十两安家费?”
“不是安家费,而是……稻谷十万石!”柳寻衣硬着头皮,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殊不知,擅自以大宋朝廷的名义送出十万石稻谷,其罪同样不可饶恕,足以令柳寻衣死上一千次、一万次。
若非被赵馨的“仁慈济世”之心深深打动,柳寻衣连一粒米都不会送给蒙古充当军粮。因为养活的蒙古兵马越多,对未来的大宋越不利。